“我心里有数，我们面对的敌人并不寻常，如果不逼出所有人的潜力，不管再怎么打，终究也是徒劳，还会白白浪费了投注在我们这里的大量资源。”
“可是，资源永远都不及人命宝贵啊……”
杨川的低语，被郑司令听得一清二楚。
“其他的资源姑且不论，单是这船上的晶石，要想采掘到这样的数量，造成的牺牲就已经难以计数了，哪里的人命都是命，背负着这样的重责，我做不出来作壁上观这种事。”
“郑司令……”
杨川还想再劝，郑司令却是立即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
“你在我的老部下当中，也是我们彼此间的了解最为深刻的那几个人之一，虽然有相当一段时间没有在一起共事过了，但是我的脾气秉性你不至于不清楚。事到如今，我既然坐在这里，就绝不会把生死之事拿来开玩笑，但是，我也早就已经带头做好了迎接最坏结果的打算。”
扫视了一圈这间指挥室的内部，郑司令又轻描淡写的继续往下讲述起来。
“其实，如果只是单纯的对重明号进行整备，还花不了这么长的时间，很多时间，都是花在了将船内的装潢翻新的工序上，这些工作对舰艇的运行而言可谓是无用功，但是对今天一同出海的大家而言，却有着很不一般的意义。”
“确实，搞这种排场从来都不是你的风格，郑司令。”
虽然仍然还是对郑司令那不顾一切的做法有点意见，但是杨川还是决定暂且将这个想法放在一边，随即开始仔细揣摩着郑司令的话语。
“在这间指挥室内的各位，都是我相当信得过的人物，有些话不能对其他的下属们说，但是你们则是例外。”
整理了一下衣襟，郑司令才继续往下开口。
“人这种生物，展示在外的就是一个体面，就算是到了一生的最后，也希望在外表上看起来光鲜一些，所以才会有入殓师这种职业，不是吗？”
“郑司令……”
见杨川一愣之后，有些哑口无言，似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郑司令点点头，又是这般开口出声。
“我的老部下，你知道我不会去打没有胜算的仗，但是这一场战斗已经拖得太久了，久到我整个人的精气，都快要在旷日持久的消耗中被消磨殆尽了，我都尚且如此，我的下属们只会比我更严重，但是临阵脱逃，又从来都不在我的字典当中，所以，趁着大家还有最后一丝心气的现在，我要带领他们把最后的热血洒在自己的责任上。不成功便成仁，如果这艘战舰不能载着我们凯旋归去，那么，它就将成为我们全船人的棺木，所以无论如何，也得把它打理得华丽一些，这样，也算得上是一个不留遗憾的谢幕。”
两人间沉默了片刻之后，杨川才悻悻开口道。
“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必然是一场苦战，只是我没有想到，就连郑司令你自己，都已经下定了必死的决心。”
“不是下决心，而是大有可能真的会一去不回，因为事实就是如此。”
“我明白了，看来我这阴差阳错之下，竟然还找到了一个适得其所的归宿。”
杨川似是想通了什么，脸上露出了凛然的微笑。
“能把尸骨无存当成是归宿，也只有你这个人说得出来了。”
郑司令则是意味深长的轻笑了一声。
“彼此彼此。要不是这样，郑司令你也不会邀请我登上这艘驶向黄泉的战舰。”
“哈哈！要是出了这间指挥室，你还敢说出这样的话，我就只能当成你是在扰乱军心，把你扔进海里喂鱼了。”
“放心，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咣当。
“怎么回事！”
就在二人相互坦露完心迹这一阵，他们突然听到指挥室之外传来一阵像是器物碰撞的响动，然而此刻船只行驶得很平稳，不像是因为颠簸才造成的状况，警觉的郑司令当即朝着属下发问出声。
“急报，司令！哨位报告，有、有不明怪物登舰了！”
“你说什么！赶紧下令组织人手进行肃清！”
“是！”
作为整艘舰艇的中心，这个指挥室同样也是连接舰艇各处的通讯中枢，在郑司令一声令下的瞬间，这些通讯系统迅速尽数启动，发令员声嘶力竭的叫喊，瞬间充斥着整个房间。
“看来，我也该活动活动了。”
将手搭在腰间的包上，杨川的眼神，宛如一柄研磨至极限的利刃。
“去吧，杨川，尽量帮他们压住阵脚。”
“放心吧，郑司令。”
比了一个回见的手势后，杨川风风火火的走出了指挥室。
“这么快就开始作妖，才多久没见，这个老对手又是另外一番局面了。”
双手交叉撑着自己的脸，在这间逐渐陷入混乱的指挥室中，郑司令是唯一一个神色如常的人物。
“报告！动力室内也发现了怪物的入侵！”
“从相邻区域抽调人手集中火力，先确保动力室的安全！”
“报告！负责处置舱室A区的战术小队联络中断！”
“啧，这么快就全军覆没了吗？关闭A区隔舱，再调动预备队的人手编成一支小队，立刻前往支援！”
“报告！甲板区域的战线要维持不住了！”
“让哨位里的人放弃哨戒，进入作战模式，以最快速度赶去甲板！”
……
战况持续推进，却没有向好的趋势，郑司令也逐渐有些焦头烂额，不知道这度秒如年的状况过去了多久，终于传来了第一个好消息。
“报告！杨川队长率领的处置小队，已将仓库区域的怪物清理完毕，且己方受损较轻！”
“干得好！这船上菜鸟太多了，将他这根老油条撵上船来，果然是明智的选择！”
郑司令猛一拍手，随即又下令出声。
“把他这支小队派到临近区域战况最吃紧的位置，叫他迅速行动，越快越好！”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