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朱莉安娜和艾蕾希亚在隔壁的房间进入了梦乡，透过观察者2号的光学镜头，我注视着她们的睡脸。玛莎阿姨端着魔石灯悄悄进入我的房间，检查我的被子是不是盖好了，胳膊有没有露出来，最后把手指放在我的额头，检查体温，确认一切正常后，才离开了房间。
等待走廊上的脚步声远去，我睁开眼睛，悄悄打开道具箱，从时空裂隙中取出了一把非常大的铜钥匙，我把它握在手中，放在胸前，稍微注入一些魔力。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满天的星辰在玻璃穹顶外闪烁，永夜图书馆为我敞开了的大门，只有在这里，我才能穿上那件漆黑的法袍，化身为一位可爱聪慧的魔法师学徒。
“维多利亚，恭喜，你成了公爵家的养女。”
我祖先加导师阿莱斯特冷不丁冒了出来，我还以为他只是个徘徊在路德家城堡中的幽灵，我离开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他了，没想到他居然跟着我来到了金狮子城的公爵宅邸。
“见到我不高兴吗？难道你已经不再需要我这个老师了吗？”他把手放在胸前，像歌剧演员一样夸张的表演，“哦，维多利亚，原来你是个薄情的女人，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这个幽灵脑子有坑！
“维多利亚，”两只金色的眼睛出现在黑暗中，“这个不靠谱的家伙就凭依在永夜图书馆的钥匙上，你只要把钥匙丢进圣水里，他分分钟就会升天成佛，再也不会骚扰你了。”
“恶魔，你太卑鄙了，不是说好要保守这个秘密的吗？”
“哼，你居然相信恶魔？太天真了吧？”
眼看幽灵和恶魔要掐起来了的，我把他俩丢在一边，拿起桌上的提灯，迈开脚步，小心翼翼的像走向书架深处。
“啊啦，年轻的司书，晚上好。”
伴随着鳞片摩挲的声音，巨大的半人半蛇邪神出现在了漆黑的书架后方，她布满鳞片的蛇形身躯隐没在浓重的黑暗中，只有上半身接近人类的部分小心翼翼的出现在提灯的光芒边缘。即使如此强大的邪神，也畏惧着提灯的光辉，在这座被黑暗和星光笼罩的图书馆中，只有这盏灯能够保护我。
“晚上好，夏拉菲女士。”
“真是个礼貌的孩子，可惜你一点都不怕我，没有恐惧和绝望作为佐料，吃起来肯定如同嚼蜡。”夏拉菲移动到了光芒的另一侧，“年轻的首席司书，你今天又在寻找怎样的知识呢？”
“关于冶金方面的资料，”我思考着，“是不是应该拜托一下托特？”
“呵呵呵，那个触手怪手里的都是最隐秘的知识，这种随处可见的资料完全不需要拜托它，如果为了这种随处可见的肤浅知识而取打扰它的话，它可是会生气的哦。”
的确，托特的知识圣殿中都是一些极为危险的知识，它们是必须被隐藏的存在，绝对不能公之于世。
但是，这座图书馆太大了，我不知道从何入手。
“维多利亚，”夏拉菲思考了一下，“也许你应该去参加一下司书等级资格考试，这样的话你就能得到一本《图书目录》。”
“图书目录？”
“没错，”夏拉菲说，“图书馆中所有书本的位置都会记载在目录上，其中甚至包括托特知识圣殿中的隐秘手稿，前提是你能通过考试。”
原来还有这种方便的东西啊？我震惊了。
“夏拉菲女士，”我试探着问，“内个考试，难吗？”
“不知道。”
“咦？”
“因为觉得太麻烦了，所以我没考。”
啊，这……我顿时无言以对。
跟随着夏拉菲，我沿着书架之间的通道向图书馆深处走去，提灯释放出的光辉仅仅能够照亮周围的一小片区域，巨大的书架隐没在黑暗中，奇怪的影子在书架之间徘徊，我能感受到许多不怀好意的视线。在这座书架组成的巨大迷宫中，稍有不慎就会迷路，一旦放开提灯就会被隐藏在黑暗中的怪物们撕成碎片，即使前方的向导也不能完全信任，那是邪神，历史上制造过无数灾祸的而恐怖存在，绝对不能对她放松警惕。
“到了，就是这里。”
在夏拉菲手指的方向，书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被蓝色灯火照亮的空间。只见一张张单人书桌摆放在华丽的金属吊灯下，每一张桌子上都摆放着黄金的羽毛笔和墨水瓶，桌面一尘不染，闪烁着黄金的光芒。
在这些单人桌前方，一台复杂的机械耸立在那里，它的主体部分用大量黄铜进行装饰，图书馆的徽章被刻印在最显眼的位置。
“喂！伊格拉姆，快出来——！”
夏拉菲的声音震撼着书桌，燃烧着蓝色火焰的金属吊灯左右摇晃，那台机械突然发出金属摩擦的咔嚓声，它的一部分从本体上分离出来，滑动的金属构造体逐渐变形成一位身穿智者长袍的女性，但是她没有脸，头部的正面只有一个光滑的镜面，一套复杂的支撑骨架链接在它的后背上，将它与那台机械联系在一起，吊挂在半空中，仿佛一台古怪的吊线木偶。
“夏拉菲，你这不学无术的野蛮邪神，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合成电子音从金属喉咙中发出来，那台金属木偶的声音毫无阴阳顿挫，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台冰冷的机械。
“喂，伊格拉姆，你这个态度会让人误会啊！新来的司书希望参加资格考试，我只是顺便带个路而已。”
“哦，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呢，夏拉菲，最喜欢生吞小孩的你居然没把她吃掉，我是指……物理上的那种吃掉。”
“哈，这孩子太无趣了，完全不怕我，吃起来肯定没啥味道。”
“原来如此，这很符合你的行动逻辑。”
“别废话了，伊格拉姆，”夏拉菲绕到了我身后，“这孩子想要参加司书的定级考试。”
“没问题，我就是因此存在的。”
伴随着液压系统动作的噪音，木偶向我移动过来，我抬起头望着它，它充满金属光泽的脸上倒映着我金色眼瞳。
“晚上好，年轻的司书，我的名字叫伊格拉姆，负责对所有司书进行考核，见到您很高兴。”
“晚上好，女士，”我拉起裙角屈膝行礼，“我的名字叫维多利亚·弗拉梅尔·路德，见到您很高兴。”
伊格拉姆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像素块组成的笑容，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请问您要考取司书的级别？”
“最高级别，”我决定一步到位，“虽然可能有点狂妄，但是我想试一下。”
“申请已受理，我们开始考试吧，”它向我伸出亮晶晶的机械手，“请参加考试的人员落座……啊，随便坐就行了，反正只有您一位。”
我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下，一张试卷自动浮现在做面上，稍微扫了一眼题目，我发现试卷上的内容包罗万象，如果你的知识储备不够的话，还真考不过去。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我认认真真答完了试卷，完成了考试，当伊格拉姆发出停止答题的信号时，我刚好检查完。
“让我看看……”伊格拉姆拿起试卷，“86分，恭喜合格。”
听到这个结果，我不禁握紧了小小的拳头，因为上辈子的时候我下肢瘫痪，大部分时间只能读书，所以知识储备非常恐怖。
“已经很久没有哪位司书能考到70分以上了，再次恭喜您。”它说，“资格认定完毕，从现在开始，您就是永夜图书馆的代理馆长了，请允许我献上敬意。”
代理馆长？我的内心无比真惊，没想到真的一步到位啦！
向我轻轻鞠躬，伊格拉姆展开腹部的机械装置，一副漂亮的手环在飞舞的红色电光中被塑造出来。居然是古代炼金术！看来这台奇怪的格雷姆确实运用了古代人的技术。
夏拉菲是邪神，她是南方沼泽地区的原始信仰，传说她是司管生育的女神，会吞噬死婴的尸体，不过后来被邪神化，成了吓唬小孩的传说；托特曾经是知识之神，沙漠地区的居民们为这个触手怪修建了宏伟的圣庙，但是随着三神教会的入侵，现在已经没有信仰者了。而这位伊格拉姆与其说是古神不如说是某种造物，难道它是先民的技术遗产？
这座永夜图书馆中藏着太多的秘密，我甚至……无法确定它是不是我的幻觉。每个孩子在成长过程中都会有几个“幻想中的朋友”，这些书中的人物和邪神，不会都是我的幻想吧？
我无法将永夜图书馆中的任何东西带出去。
因此也没有证据证明他们实际存在。
“路上小心，阁下，”伊格拉姆将手环戴在我的左腕上，“如果您打算深入更加黑暗的区域，请务必记住，千万不要放开提灯。”
“非常感谢。”
向这台先民制造的机械行礼，我向手环注入魔力，虽然我并不擅长控制魔力，但是在我的导师阿莱斯特的“魔鬼特训”之下，我已经变得擅长多了。明明他自己就用魔导工学技术偷懒，却非要对我严格要求，真是个怠惰的家伙。现在阿莱斯特正在跟克里斯斗嘴吧？他们两个凑在一起，不是在开魔法研讨会就是在讨论我。
算了……正事要紧。
“打开目录。”
说出启动短语，镶嵌在手环中央的的蓝色宝石闪烁起来，半透明的蓝色界面被投射在我的面前，长长的书籍列表让人眼花缭乱，但是它们很快就被分门别类的放在不同的子目录下。
“搜索，”我命令，“魔钢。”
自动检索程序立刻开始运行，只花了几秒钟的时间就找到了我要的书，然后，手环将发光的路线投射在我的脚下，这可真是一套方便的导引系统。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套目录系统非常熟悉，我不但知道如何使用，还有一种很怀念的感觉。
这可真是……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