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美梦中惊然坐起的叶澜感受着阳光的温度，不知所措。
仔细想想，倒不如说在这个起床全凭自觉的时代，之前一直能按时上班才叫叶澜觉得不可思议。
不知道是昨晚的经历太过丰富，还是有抱枕导致睡眠质量大幅提高的缘故，总而言之，就算瞬间移动到翰林院，此时也迟到近一个时辰了。
叶澜还依稀记得辛逊总管特意堵在门口叮嘱他的碎碎念，今天是圣上身边的大红人，那个什么柳大人到翰林院检查工作的日子。
一想到这下免不了要被整天一张死马脸的郝成业训话，叶澜就觉得人生瞬间灰暗了。
……
……
翰林院。
“周子墨，你平时和那个叶澜走得近，他真因为犯事被抓进去了？”
“你听谁说的？”
周子墨一脸黑线。
这已经是他第五次听到这个问题了，前几次周子墨只是连连否定，这次倒要看看是谁造叶澜兄弟的谣。
“辛逊总管啊，昨天下午他亲眼看到叶澜被都卫府的军爷带走，如今还不见人影，想来是犯了什么事。”
“这不可能。”
在周子墨看来，辛逊的话最好半个字都不要信。什么被都卫府的军爷带走？和都卫府的朋友去喝酒还差不多，一群听风就是雨的傻子。
再说了，叶澜兄弟为人光明磊落，不可能做违法犯罪之事。
整个翰林院沉浸在忙碌的气氛中，预定前来检阅的柳大人还没有到，昨晚的会议上，几位长官三令五申地反复强调着今天的规矩，切记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闭好嘴、不要多管闲事云云。
周子墨对这表面一套背面一套的官场作派很是不屑，但他毕竟只是个当差的，只有遵守的份。
……
“咦？那边那个人……鬼鬼祟祟的，总觉得有些眼熟。”
依照预定计划，柳灵儿将要先去与手下汇合，再一同以钦差的身份前往翰林院。不过，实际上……翰林院就坐落于她上班的路途中，今天这样一来一回反倒麻烦。
“这不是那个叶澜吗？！”
柳灵儿虽只以男装打扮见过叶澜两次，但却深深记下了他的身形样貌特征，毕竟这可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
正愁不知道该怎么向他问话，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并没有见过我本来的样子，就这么过去……应该也不会被认出来。
叶澜止步于距离翰林院大门口不远处的对街，犹豫是该长痛还是短痛，早倒霉还是晚倒霉。
“要不找个借口不去了，明天再来，就说我不甚感染了风寒？”
大夏天感冒，合理吗？
合理的不得了。
一路上，叶澜都在努力地进行自我说服。突然感觉后背被什么人拍了拍，做贼心虚、下意识地认为被某个同僚抓了正着。
不敢回头。
“请问……你就是叶澜吗？”
嗯？妹子？可是这声音好像没听过啊。
叶澜疑惑地转身，映入眼帘的是个完全没见过的陌生人。
“是我，姑娘你找我有事？”
“我是李麟将军的朋友，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柳灵儿用余光瞥了一眼翰林院的大门，发觉立功的机会来了。
当然这要感谢李麟这个中间人，不然的话，她很难找到合适的借口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对叶澜有所了解。总不能把陛下卖了吧？
叶澜上下打量着柳灵儿的穿着，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姑娘有背景。
“方便，方便的不得了。”
李将军的朋友？
昨天他说什么来着？他有一个朋友在调查翰林院……这不会就是李将军的朋友吧？
两人转移阵地到一处无人小巷，柳灵儿开门见山地表明来意。
“昨晚李麟有和你说过他有一个查案的朋友吧？那个朋友就是我。”
预言家，刀了刀了。
“我向他询问了你的样貌特征，本想趁着督查的机会与你联系，如今在这里碰上倒更好。”
听到这一番话，叶澜是有点懵的。
也就是说，昨晚李将军和我小酌两杯后……又去见了这个姑娘？
可怕的情报网。
“叶公子，不知道你可否愿意协助我做内应？”
“内应？”
“你的近况我已经从李麟那里知道了，如今翰林院有官员在暗中行公报私囊之事，包括你在内的许多一线人员都是受害者。倘若你能够从中协助于我，尽早解决这件事，对于你我来说是双赢。”
叶澜喜欢这种直接明了的交流方式，也就对明白人说明白话。
先不论诸如国家大义、廉政为民之类的大道理，单从私心的角度说，翰林院中各位长官的行事做派俨然已经成为拉低叶澜心情愉悦值的一大负面因素，光是本着维护个人利益的原则，就有足够的理由做些什么。
“可是姑娘，我只不过是一个当差的，与那些大人们没有什么交集，要如何协助于你？”
“不急于这一时，你只要多看看多走走，若是发现了什么可疑的线索告诉我便是，之后自会有人调查。”
“我明白了，姑娘，那我要如何联系你？”
“这……”
除了每月一次的轮休，柳灵儿不是在御前等候差遣，就是在执行差事的路上，让叶澜进宫传信明显不现实。调动凌霄阁的手下倒也不是不行，但这毕竟是个特殊机构，也不好擅自作主。
“如果有什么线索，就让李将军转告我吧。”
谈话渐入尾声，柳灵儿迟迟没有表明身份，始终自称为“李将军的朋友”，稳妥起见，叶澜直接询问道：
“不知姑娘在朝中现任何职？”
若是把丞相之女、圣上亲卫这些身份一口气暴露出来，还不知道这个叶澜能不能承受住，先让他缓缓吧。
于是，柳灵儿只道了句：“稍后你自然会知道，现在还是早些回去当差吧。”
难道说她是什么不能透露身份的秘密机构成员？哦不对，稍后会知道，稍后……
如果说稍后一定会见到什么人，那叶澜就只能想到翰林院的同僚，以及预定在今日前来检查的官员们。
上头不是说，朝廷是派人来检查修书进度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