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好像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似的,大大咧咧地盘腿坐了下来:“我就知道,我才不会简简单单地就死在这里。”
说着的同时,他从身后藏着的口袋中摸出了一小瓶桐油,以及一包用牛皮纸小心翼翼包起来的火柴。
应该是为了防潮吧。
“和你们一样,我也不相信去依靠神的力量,就能改变现状。”亚当说道。“所以我很早就想了个计划。虽然说刀劈斧砍都对那女人无效,但要是找个办法靠近她,一把火把她烧成灰的话,就算是不死之身也会被烧成灰烬吧?”
难怪亚当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和其他人截然不同,原来他还有这么一手企图。
在亚当为自己的计划洋洋得意之时,海拉娜忍不住开口了:
“你就不怕诅咒会反弹到你身上吗?最后的结果反而可能是你被活生生地烧死啊?”
“无所谓啊。反正都是死。”
亚当坐在牢笼里摇头晃脑,好像满不在乎:“反正,不会有人在乎一个精灵族的孤儿是死是活的。”
“我在乎!”
海拉娜气鼓鼓地冲到了牢笼前方,双目直勾勾地瞪着亚当:
“别人怎么样我不管,总之我还没同意你去送死呢!”
“……我、我做什么事…干嘛要征求你的同意……”
话虽这么说,但一直表现的如少年英雄一般的亚当,声音却意外地小了些。他身上的那股英雄气质瞬间也荡然无存。
他坐在那里憋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略带埋怨的话来:
“……未来的我怎么会选你这种麻烦的女人当皇后……也太没眼光了吧……”
“哈?”
听到这话的海拉娜,顿时火气暴涨,伸手就要穿过栏杆去拽亚当的衣领:
“你以为你是谁啊!得瑟个什么劲!你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你呢!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虽说亚当身手敏捷,海拉娜屡次试图去拽他的衣领都未能得手。但海拉娜也紧接着改变了攻击方针,双拳并用对着牢笼里的亚当痛锤起来。
由于牢笼空间狭小,亚当几乎无处可躲,结果只能是被打得抱头鼠窜:
“……别……别打了……对、对了!我们还是商量点正经事吧……疼疼疼……我错了!……”
这一刻,绫彩终于开始明白为什么国际象棋里的王后要比国王强那么多了。
简直就是天生的属性克制。
绫彩选择性地忽略了两人之间拳拳到肉的打情骂俏,用力咳嗽了两声,开始试图把话题往正经事的方向引:
“好了好了,差不多得了……亚当,我有些问题想问你。”
这会儿,海拉娜那狂风骤雨般的怒火才稍稍平息下来。而全程没有还一次手的亚当则是看上去有些可怜巴巴的,战战兢兢地从抱头蹲防的姿势中把脑袋探出来:
“……你要问什么?”
“你在被关在这里的期间,有见到过那个叫静夜的女人吗?而且,她有没有做过什么特别的举动?”
面对绫彩的提问,亚当抱着脑袋蹲坐在原地,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做出了他的回答:
“见倒是见过好几次。不过,每次她都是大半夜穿着一身黑袍过来,也看不清她到底在干什么。”
“晚上?……她晚上来祭台附近了吗?具体站在哪里?”绫彩追问道。
亚当指了指位于自己头顶牢笼上方的祭台:“就在这上面。大半夜在上面走来走去的,木板的隔音效果又不好,吵得人根本睡不着。对了,说到这个,我之前还看到她的怀里抱了一个奇怪的玻璃瓶。”
“玻璃瓶就玻璃瓶呗。能有什么奇怪的。无关紧要。”
海拉娜对此好像有些不以为然。
实际上,就连绫彩也不觉得玻璃瓶是什么重要的情报。正当她还想问问亚当有没有其他发现时,亚当却有些不服气地对海拉娜反驳起来:
“反正我从来没见过那样的瓶子。那个玻璃瓶的底部是球形的,上半部分还特别窄。我当时还在想,这玩意放在桌子上都立不住,做它干什么……”
亚当的后半句话,让绫彩猛然间打了个激灵:
“你刚刚说什么?你再形容一遍!那个玻璃瓶的具体模样!”
“啊?……怎么形容呢……就像是先用玻璃做了一个球,然后在上面又加了一段又细又长的瓶口……”
在听到亚当的形容之后,绫彩像是猛然间想起什么,将背包从肩膀上卸下来,从里面拿出了一只圆底烧瓶:“你看到的东西,是这个吗?”
亚当肯定地点了点头,手指也指向了绫彩手中的圆底烧瓶:“就是它。而且,那个女人拿在手中的时候,里面还有一些绿色的液体……”
绫彩没有说其他多余的话,立即又从背包中拿出一瓶用圆底烧瓶所装的绿色中和剂,展示给亚当看:
“你看到的,是不是这个东西?”
“……是它没错!”亚当愣了一下,随后非常肯定地确认了这一点。“不过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你也会有?”
绫彩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换了一种意味深长的说法:
“我想我大概明白了,静夜究竟是什么人这件事。但是还需要最后在确认一下。海拉娜,可以麻烦你帮我找一瓶醋来吗?”
“醋?”海拉娜不解。
紧接着,在一旁许久没有开口的萝丝薇儿,主动承担下了这个任务:
“由我去准备吧。海拉娜大小姐,请你在这里不要走动,我马上就回来。”
不多时,离开的萝丝薇儿便带了一瓶醋回到了祭台后方。而绫彩左右环顾一番,目测周围无人,赶紧趁这个机会爬上了祭台。
“你要做什么?”跟着绫彩一同悄悄爬上来的萝丝薇儿问道。
“有一种药剂所写下的符文,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但是它有一种特性,遇到酸性物质的时候就会显色。”绫彩看着一片空白的木质祭台表面,对萝丝薇儿解释道:“接下来,如果这上面写了什么的话,把醋浇在上面就能看到了。”
说着,绫彩拧开了瓶盖,将瓶内的醋尽数泼在了木板上面。接触到醋的木板,则是如绫彩所想的那样,逐渐浮现出了一些深深浅浅的斑点。最后,这些斑点竟逐渐连接成了一些难以解读的文字片段。
绫彩看到这一幕,长长地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说道:
“这样就够了,我们下去吧。我已经知道静夜的真实身份了。”
“是什么?真的是邪神吗?还是……”萝丝薇儿问道。
“邪神什么的,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绫彩回答。
“静夜的真实身份,是一名炼金术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