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殿下!臣从未敢与反贼为伍,更不曾接触魔修异族啊!”

所有朝中人都知道,无论什么事,一旦沾上魔修异族,性质就变了。

唐忠天好似惊弓之鸟,连忙为自己澄清;做官数十年,一步一步爬到了六大侍郎之位,从来都小心翼翼,步步为营。

同期一起当官的,有的凌迟,有的车裂,有的点了天灯,有的满门抄斩、五马分尸!

有的是真的犯了事,有的是被同僚所害,真正能够善始善终的,少之又少。

冥冥中感觉到,自己的这一天终于也到了……

皇上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

“朕相信,唐大人自然不会做出这种苟且之事的;”

似乎得到了肯定,唐忠天笑着点了点头,心里似乎踏实了些。

可他刚想接上话,皇上却又变了语气,把脸凑了过来,压着眉头说道:

“但倘若不妨碍到自己的功业,顺手帮点小忙又如何呢?做点小买卖,又怎能谈得上勾结呢?”

“陛、陛下……”

一句话,仿佛突然戳中了他的心,说中了他藏在心底的秘密!全身上下不寒而栗,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皇上的手还搭在自己的肩上,重重的压着自己的肩,笑中带怒地说道:

“烧死八百贱民又如何?反正这皇朝昌盛!小灾小难,何惧之有?

反正最后有朝廷来兜着、有朕来兜着,反正也算不到自己头上!不是吗,唐大人?

只要做好分内之事,保住了这乌纱帽,便万事大吉!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却与臣子无关?!”

户部侍郎吓得双腿一软,扑通跪在地上,瞬间脸色煞白,心理彻底崩溃;估计自己的事,已经败露了……

“陛下,臣知罪!是愚臣糊涂!老年迷失了自我,辜负了皇恩!还请陛下赐罪!”

金灿灿的大殿里,君王看着跪在面前的忘年臣子,深深地叹了口气,哀叹着无奈。

语气归于平淡,面带温和的笑容,怀念而又不舍的说道:

“唐忠天啊……想当年你风华正茂、意气风发,无论什么样的工作交到你手里,绝无半点差错!

这皇朝若是没了你,难有今天的昌盛;朕若是没了你,见不到如今的繁华!

唐忠天啊、唐忠天!……你为何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唐忠天紧紧地皱着眉头,双眼通红,数十载的官宦生涯,如同翻过一张张旧照片,历历在目。

鼻尖一酸,扑倒在大殿内,失声痛哭,撕心裂肺的哀嚎声,顺着露台传向夜空。

不停地在地板上磕着头,直到鲜血黏住了自己额前的发髻。

“陛下——!是臣昏庸无能,辜负了陛下一直以来的恩待!臣死不足惜,愿陛下赐罪,臣绝无怨言!”

皇上笑着摇了摇头,收起了情绪,淡淡地问道:

“赐罪?你兢兢业业,管理户部有功,朕不赏赐你,反而给你这样的功臣元老定罪,岂不成暴君吗?”

唐忠天猛地抬起了头,死罪难逃!但是若能得到一个体面的死法,也算是皇恩浩荡!

左顾右盼,思来想去,犹豫了一会,伴着懊悔的哭腔说道:

“臣……臣身患脑痛风多年,今晚也该发作了!夜里便晕死在家中!罪臣唐忠天别无所求,只愿陛下保重龙体;臣死当结草!愿皇朝永昌!”

泣不成声的户部侍郎,扑跪在地上悔恨莫及,这样的结果,对自己是最好不过的了,起码可以不连累家人!

能用一条命,换一家人的命,值了……

唐忠天说完,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声音传遍整个宫殿。

可皇上却视而不见,默不作声地与瑞王继续饮酒;

片刻过后,户部侍郎的哭喊声渐渐停止,皇上放下筷子,杵着桌子叹了口气,看着夜空缓缓说道:

“哭够了?”

“臣追悔莫及,可悔已晚矣!”

“追悔莫及?与朕说说,你都追悔些什么?”

“臣……不该答应佥都御史,压下灾粮回仓一事!”

“佥都御史,已经在大理寺自杀了,还有呢?”

“不该……”

户部侍郎有些难以启齿,皇上似乎也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了他的意思,轻轻挥了挥手。

“但说无妨。”

“不该替武英殿大学士,准备那些干草与铁屑!不该将灾民营附近的一处废宅借给他们……可,臣真的不知,他们竟如此心狠手辣,想烧死那些难民啊!”

皇上与瑞王轻笑了一声,对视了一秒,大殿内再次陷入沉默。

“你不知?你若觉得他们心狠手辣,为何还要替他们隐瞒?作为递刀之人,唐大人,欲领何罪呀?”

“臣!全凭陛下安排!”

皇上笑了笑,对身后喊了一声:

“带上来吧!”

说完,曹公公带着一位四岁的小孩,从后面走了上来。

唐忠天一看,呆住了,是自己年幼的独孙。

曹公公将小孩,带到了唐忠天身旁,随后又端上来一碗蜜糖燕窝。

皇上微笑着看了看这个小孩,对户部侍郎关切地说道:

“岁月不饶人呀,唐大人如今已是两鬓斑白,抱个孙子不容易啊!朕赏你一碗蜜糖燕窝,喂他喝了吧!”

仿佛被挑中了自己的软肋!唐忠天惊慌失措,怛然失色!

“陛下,老臣……可否替孙儿喝?”

皇上突然龙颜色变,有些愤怒的呵斥道:

“朕!让你喂他喝!”

唐忠天缓缓接过曹公公手中的碗,看着孙儿天真无邪的面容,稚嫩的脸庞和期待的表情,心如刀绞!痛不欲生……求死不能!

面带笑容的皇上,再次温和地问道:

“唐忠天,朕再问你一遍,追悔之事,没了吗?”

“没了!真的没了!臣若有半点隐瞒,落入那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你真的不知,他们要纵火?”

“老臣确实不知!陛下明鉴啊!”

唐忠天端着那碗燕窝,急得焦头烂额,声嘶力竭,却又不敢愤言地回答着;

哪怕有那么一丁点希望,就算现在粉身碎骨,也只想保住自己的孙儿!

“没了?哈哈哈,既然你不知,那就喂吧!”

看着皇上的笑容,唐忠天举着碗,拿着勺,迟迟不敢将燕窝送入孙儿口中;

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只能拿着勺,将那碗蜜糖燕窝,一勺一勺、一口一口地,喂入自己孙儿口中!

喂完了最后一口,抱起孙儿又是一顿痛哭。

……

许久后,唐忠天才发现,孙儿并无大碍!

皇上在一旁笑出了声,拍了拍他的肩膀,缓缓说道:

“回去后先把那名失踪的户部巡官葬了,再藏下去,尸体都快臭了;

再带上家里的妻子,在京城里转一转,看一看这十年来都有哪些变化!瞧一瞧哪些是你曾留下的痕迹。

按朕说的,一步步做完,写封奏折上来,谈谈感想,告老还乡吧!”

唐忠天强忍着眼眶中再次涌出的泪水,低头又磕了三个头,临感涕零,几番搭谢,抱着孙儿退下去了。

皇上慢慢来到露台前,对着夜空呢喃道:

“给朕盯着这个唐忠天,还有这段时间与他接触的人,要是没什么问题,递完奏折,失足落井;否则,唐家大院,天干物燥,子夜失火。”

PS:其实不太敢写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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