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拿着拍好的片，对坐在他对面的许爸缓缓地说道：
“病情我已经和你们说的很清楚了，如果你们还是坚持保守方式的话，我们也不好说最后会怎么样，可能会恶化，导致大脑机能受损。”
“严重的话会影响神经，最不乐观的情况，可能会引起血液堵塞，导致死亡，当然你也可以说往最理想的方面想，靠服用药物解决这个问题。”
“但是就目前的观察来看，问题在越来越严重。”
“……”
许爸听到这里，沉默了很久，尔后，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再想想。”
坐在他对面的医生说道：“从检查病情到现在，已经一个月了，越往后拖，风险越大。”
许爸眼神有点暗淡地说道：“可是手术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十。”
医生平淡地说道：“是的，只有百分之十，但这个是最差的情况，如果病人自身情绪乐观，成功率会有百分之五十，很多情况下求生意志都是很重要的东西。”
许爸开口说道：“那也有一半的几率会死，一半的几率。”
医生无奈地说道：“我知道，死亡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件很痛苦的事情，更何况你的女儿还如此年轻，但是痛苦不代表不能面对，还是那句话，越往后拖，病情越严重。”
许爸有点无力：“我想回去和我妻子商量一下。”
医生点点头说道：“好，还是希望你们尽快决定。”
“谢谢医生。”许爸深深看了医生一眼，起身，准备告别。
“不客气。”医生说，但在许爸要走的时候，又突然叫住了他。
“等等。”
许爸回头：“医生还有什么事情？”
“这件事情尽量不要告诉孩子，包括手术的风险还有其他的任何事情，你只要告诉她是一个小病就好，怕影响孩子的心情。”
许爸说道：“嗯，我知道了。”
随后，许爸走出房间，带上房门。
他站在医院的走廊里，发呆了一会儿，之后垂头坐在了椅子上，他突然在想要是自己会抽烟就好了，那样可以消愁，这么多的事情堆在了自己的身上，那么的沉重。
可是他不会抽烟，医院也不允许抽烟。
短暂的休息之后许爸又变成了平时的那副模样，那副看不出喜怒哀乐的表情，所有的沉重都被收容在了心底。
他站起身来，想要去看看许可可，看看自己的女儿。
但是许爸走到许可可的病房，发现她并不在房间里，又问了一下旁边床的那位中年人，对方也说有一个小时左右没看到许可可了，这让许爸有点着急。
他打了许可可的电话，好在没一会儿，许可可接通。
“喂，爸，什么事？”许可可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
许爸松了口气，问道：“你在哪？”
“哦，我在外面，和许昭还有同学在一起呢，对了，我们吃了晚饭，不用留我的了。”
沉默了一会儿，许爸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嗯……快了，快到医院了，大概还有十分钟左右就回来了。”
“好。”许爸说。
接着挂断了电话，许爸那里也没有去，就在医院的病房里等许可可。
虽然表面上许爸不动声色，但他现在的心情是有点烦躁的，因为他觉得女儿突然跑出去，居然连和自己说一声都没有，而且还在外面吃了饭，也不知道吃的是不是些三无食品……那样会危害她的健康。
他觉得自己需要说教一下自己的女儿，因为她现在很危险，不能再任性了，这是为了她的生命着想。
所以，当许可可牵着许昭开心的走回来时，她们二人看到的是板着脸的许爸。
许昭立马就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劲，躲在自己姐姐的后面，许可可也有点疑惑地问道：“爸……你怎么了？”
“下次出去和同学玩，记得先和我说一声。”许爸撇了一眼说。
许可可连连点头：“哦哦哦……”
“还有就是，不要乱吃外面的东西，不健康。”许爸又说。
“哦哦哦……”许可可再次连连点头。
接着许爸顿了顿，看向许昭说道：“今天晚上我要回去一下，许昭，你要不要陪姐姐在医院？”
许昭眼睛亮了一下：“好啊。”
不过他想了想又说：“爸爸妈妈，你们该不会是偷偷趁机给我造个弟弟或者妹妹出来吧……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许爸苦笑了一声，像是自嘲，压抑的心里突然被自己的孩子给冲散了一点，他摸摸许昭的头，然后又嘱咐了几句，离开了病房。
一路上，许爸心不在焉的开着车，到家后他看到许妈，认认真真地跟她谈了一下医生刚刚和自己说的事情。
在漫长的谈论和对视当中，许妈突然鼻子一酸，红着眼骂娘，感慨命运的不公。
许爸见状，又连忙在旁边安慰，这时候他突然懂医生说的百分之五十代表什么了。
……
晚上十点。
病房里面的三张床空出来了一张，直到不久前，它还是许爸的床，因为他每晚都睡在上面，但现在空了出来，因为许爸回家了——医院的这张床并没有病人，所以理所当然的被征用了。
本来许可可是想让许昭睡那边的，但许昭想和自己睡，无奈之下许可可只好同意了这个顽皮的请求。
视线拉回，熄灯之后的房间里，旁边的中年人已经睡下，许昭躺在许可可的床上。
看着天花板，许昭小声地说道：“姐姐，我们好久没一起睡了哎。”
“嗯。”许可可点头，也小声说，“冷的话就跟我说。”
许昭说道：“不冷，话说姐姐，你身上好好闻。”
“臭小子，哼哼，还想占你姐姐便宜是不是？”许可可捏了捏许昭脸颊。
许昭求饶道：“姐姐我错了……”
许可可松手，笑了笑说道：“好，不闹了，快点睡觉，我看明天能不能送你去学校。”
许昭想了想问道：“只有你一个吗？大哥哥会不会来。”
许可可沉默了一下说：“大哥哥不会来。”
“为什么？”
“因为他要上学。”
“哦。”许昭顿了顿，“话说姐姐你为什么不去上学？”
许可可犹豫了一下，轻声地说：“因为姐姐生病了，很严重的病。”
许昭疑惑地问：“很严重的病？比感冒还严重吗？为什么我看不出来……”
“逗你玩的啦，快点睡觉。”许可可又突然说道，“姐姐没有生病，什么事情都不会有的，过几天再带你去吃鸡排。”
“真的吗？好耶”许昭兴奋。
许可可连忙捂住许昭的嘴巴：“小声点，旁边的叔叔在睡觉。”
“哦哦哦。”许昭顿时老实了下来。
接着房间里陷入了沉静，像是只听得到呼吸的声音，两个人不再聊天，窗外开始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许可可望着有点出神。
安静了很久之后，许昭突然小声地说话，像是梦呓：“姐姐你不会有事的。”
许可可看了一眼许昭，突然笑了笑。
“嗯，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