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女仆长大人是不是很久没享受过别人地服务了？”
林安略带揶揄（yéyú）地小声调侃只收获了茜娅一个警告的眼神，他收敛了笑容，正色看向了法奥。
老人家还保持着目视火焰的姿势，似是有些出神，这让林安很想提醒他这样对眼睛不好。
如果就这么等着老人回过神来，怕不是要等到明天去，林安斟酌了一下语言，准备先说出自己的来意。
“法奥先生…”
“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为什么而来。”
法奥没有任何动作，就保持着面对壁炉的姿势出言打断了林安。
已经是第二次被打断的林安有些无语，他倒也不至于因此生气，但这样的行为无疑代表着老人的我行我素。
“魔王突然任命的顾问，来魔界才不过短短一周的时间，就想着和贵族死磕，你是图个什么？”
林安正要回答的时候，却发现老人根本没有给他回话的机会。
“你不是为了钱财，不然靠着你身边那个小妞的家身，就足够你潇洒一辈子。”
林安闻言震惊地转头看向茜娅，却正好迎上了茜娅嫌弃的目光。
“你也不是为了权利，否则无论是加入贵族一方或是回到人类王国，你都可以大展拳脚。”
“让我猜猜，你不会是看上了魔王的姿色了吧？”
说到这，他总算回过头来看向林安，那一对本该浑浊的双眼，在他背后熊熊燃烧的壁炉放射出的火光衬托下，显得深邃而悠远。
明明是这样的一双眼睛，林安在其中感受到的，却是一种八卦般的调侃之意。
就像是上学时同桌怼了怼你的肩膀，悄悄地问你，哎你小子是不是喜欢校花？
还不等他从这种落差感里回过神来，就听到法奥说出了真正令他感到惊讶的话。
“难道就跟亚当和蕾拉一样，魔王和勇者性别不一样的话就会互相吸引么？真是离谱。”
“勇者？您怎么？”老人被自己说的话逗乐了，但林安可就不好受了。
曾经也有人猜测过林安的身份会不会是勇者，可人类方已经出现的勇者，几乎让所有对林安有所怀疑的人都打消了疑虑。
他现在有些想不通为何老人能直接断定自己的身份。
“你很好奇为什么我认为你是勇者？”老人见他一脸惊讶，笑了笑道：“因为我记得蕾拉的性子。”
“看到你那个眼神我就知道你和她是同一类人，内里骄傲，表面温和，明明自己身处高位，但对贫民的平等感却是发自内心。”
“刚刚进门时，就连这位无可挑剔的女仆小姐都对我的形象给出了质疑的目光，而你，似乎只有好奇？”
林安此时倒也无所谓自己的身份被点出来，只觉得法奥不愧是曾经的植物学家，观察力相当敏锐。
但他现在反而有些摸不清楚，这位老人到底是站在贵族派那一边，还是魔王派这一边了。
从实际行动来看，他不但在贤王走后放弃了在魔王领的研究，留在魔王城这么多年也没有答应魔王派的邀请，现在更是伙同贵族打算对林安下手。
而从他这会的言语上来看，法奥又跟贤王和蕾拉很熟悉。
林安一边抱怨自己遇到的怎么都是矛盾人，一边苦思冥想自己该怎么样应对才能成功从他手上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他慎重考虑着老人看似调侃地提问，脑子里闪过无数的理由，无论是为了拯救世界还是为民立命，他随随便便就能说出一个堪称高尚的回答。
可看着老人平静的表情，他一时间竟是无法开口，踟蹰一阵后，林安的视线不自觉地飘向了茜娅。
或许他的想法是从茜娅那里获得一些帮助，但茜娅并没有留意到林安看向了自己，因为此时的她，正抱着林安给她倒的那杯茶水怔怔出神。
看着这样的茜娅，他突然明白了些什么，他转过头面对老人地注视，给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回答。
“难道老爷子你不觉得希尔很可爱么？”
法奥听到这样的回答，顿时愣住了，半晌后才大笑起来。
“哈哈哈，小伙子，要是我再年轻个上百岁，我们一定很聊得来，看着这样的你，我甚至回想起了已经过世的妻子。”
林安注意到提到妻子后，法奥的情绪有了一个滑坡，他脸上的笑意逐渐转变为了怀念。
“年轻的勇者，有兴趣听听一个糟老头子的故事么？”
林安闻言大喜，这不就成了么，一波回忆杀以后就该是法奥洗心革面，加入自己的阵营发光发热，一起为了共和事业添砖添瓦。
自己总算做到了一件主角应该做到的事情，他赶紧点了点头，生怕老者反悔。
法奥见他点头，也不多做铺垫，直接讲起了自己脱离研究组的那段往事。
“贤王大人突然离去，其实并没有留下太多的布置和安排，我们研究组甚至没有等来下一步的研究方向。”
“在那样大家都很惴惴不安的情况下（zhuì），希尔大人地继位并不能让不被重视的研究组安心，再加上贵族们给出的价码实在太多，大部分人都没办法拒绝。”
说到这里，他无奈地苦笑一声，“哪怕是作为贤王坚定支持者的我。”
“因为，我的妻子病了，疾病对于魔界人来说并不常见，一些咳嗽和发热用魔法或者草药就能解决大半，但相对的，一旦有了无法轻易医治的疾病，那往往就意味着死亡。”
“给我的妻子看病需要大量的金钱，在魔界还没有放开幻草和矿石外贸的时候，贤王大人带头节俭，我们的报酬只能说衣食无忧，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我无能为力。”
老人在陈述着故事的时候，又回到了一开始的姿势，飘忽不定的火苗在他眼中跳跃着，火光映照下，他的皱纹如刀刻般深沉。
“一开始，我以为自己能够拯救她，我签下契约，立下誓言，拿着贵族们给我的巨额报酬，回到了家里。”
“那时候的我，脸上笑的很开心，这样的一笔钱，比我辛辛苦苦了一辈子赚到的钱还要多，我恨不得立刻飞到她面前，告诉她这个好消息，然后看着她笑颜如花，然后和她相拥。”
浑浊的泪水，跨越了一条条皱纹，滴落在品相很差的地毯上。
“可结果呢，当我回到家时，看到的却只有一具凉透了的尸体，和一封劝我认真研究的遗书。”
“呵呵，我这辈子，在植物上钻研了太久太久，生活里除了植物就是她，我原以为她们对我一样重要，但事到临头我才发现，失去了她，我哪里还有研究下去的必要。”
“她常常说，我拯救了多少魔界的同胞，为民生做出了多大的贡献，说我是魔界的无名英雄，可到了最后，我这个在她眼里的英雄却没办法拯救她自己。”
明明是如此刻骨铭心的往事，可老人的情绪却没有太大的波动，他只是就那样坐在躺椅上，看着壁炉里的火焰，仿佛是那火焰已经将他所有的悲伤和绝望燃烧殆尽了一般。
法奥的故事讲完了，他平静地看向林安，问出了他最后想问的问题。
“那么，勇者兼顾问阁下，我想问问您，我的努力，我的成果，意义又何在，是不是在商人面前，那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数字，是不是，我存在的价值还不如魅店的一个头牌？”
（偷偷夹带私货，铭记科学才是第一生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