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白日,窗外降下白蒙蒙的雪雾,湿冷的空气覆在玻璃窗外,凝成的水珠滑落,垂成晶亮的帘幕挂在窗上。

空调里吹出干燥温暖的暖风,加湿器喷出阵阵水雾,郁逐抱膝坐在笼子里,垂眼看着笼上一滴缓缓凝结的水珠。

水珠凝得很慢,他看了很久,映着一双黑色眼眸的水滴也没有增加半分。

身上鞭打过的狰狞伤口泛起疼痛,每个细胞都因为疼痛萎靡瑟缩,郁逐脸色惨白一片,不得不放轻自己的呼吸力度,以免牵动更深处的伤痛。

意识里浑浑噩噩,视线明暗交错,每当要坠入黑暗,尖锐难耐的疼痛又让他猛然清醒,如同赤身**躺在磨盘上,无比清醒地感知到身体与灵魂正在一点一点被碾过。

疼得已经分不出神去看悬挂的水珠,郁逐小心避开伤口,抱紧膝盖,可这种近乎无能为力的极度防御的姿势,也没有给到他一丝温暖。

还……还没有结束……

还没有……

他低下头,垂至腰际的长发散落到脸颊,遮挡住了脸上的神情。

日光在房间偏转,顾晚庭醒来后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十分。

昨晚一时兴起,她生生将郁逐从深夜折腾到凌晨,期间不知换了多少姿势,从笼子里一路滚到外面,把人压在地毯上,床沿边,折着他的身体,听他哭哑了嗓子,唇舌间漏出零星几句支离破碎的哀求呻吟。

她反倒埋下头折腾得更凶了。

因为越是这样肆意放纵,越会让她觉得自己真正跳出了外界设定的那个完美的壳子。

她是顾晚庭。

毫无顾忌的,真正的顾晚庭。

最后,擦拭干净身上沾染的血迹,将昏迷过去的少年重新锁回笼子,她倒在床上,睡得昏沉。

室内微风轻漾,看过时间,顾晚庭从床上起身,发丝凌乱地披散着,丝质的睡衣被揉得皱皱巴巴,她眉角处带着一抹淡红,透出身心舒宜的愉悦。

“下午好,竹竹。”

站在笼子前,顾晚庭轻笑着说话,没有等郁逐的回应,转身走进了洗漱间。

她从来不会真正想要他任何的回应。

哗哗的水声在洗漱里响起,磨砂玻璃门内朦胧一片,湿热的水汽从门内散出,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

洗漱间外,郁逐身体颤抖的幅度更加明显,抱着双膝,拼命压制住心里的惊慌畏惧。

哒……哒……

水声停住。

湿漉漉的赤足踩上地毯,顾晚庭洗完澡,裹着宽大的浴袍走出浴室。

裹在绵软浴袍下的肌肤白皙细腻,软嫩柔滑,除却一些红痕外,光洁得没有一丝瑕疵,那双匀称有致的大腿,宛如羊脂玉一般莹润修长,在浴袍下半遮半掩,风情万般。

水珠从发丝间顺着优美的天鹅颈滑落,没入锁骨,顾晚庭擦干水渍,解开裹着的浴帽,散下一头湿发,坐在床沿吹起头发。

吹风机嗡嗡的轰鸣盖住所有声音,她屈起长腿,有一搭没一搭踢着角落的笼子。

“脏小狗。”

浓郁的薰衣草香随着暖风萦绕在房间内,等头发半干,顾晚庭解下浴袍,换了件深黑色连衣裙。

针织蝴蝶结最后系在脖颈,理好裙摆,她素净的脸上挂起虚假的笑意,手心落下一串钥匙,仪态优雅地俯下身,打开笼子的门。

“竹竹,出来,主人给你洗干净。”

郁逐闻言将头埋得更深,抿着唇曲起手肘,膝盖跪在地上,像只年迈至极的狗,颤颤巍巍爬出笼子。

脖颈的项圈猛地被牵住,顾晚庭拽着链子,迫使郁逐的目光与她对上。

那双侵略性极强的目光像盛夏的太阳,蒸腾起身体里残存的屈辱感,郁逐想要躲闪她的视线,往日的教训却叫嚣着让他退无可退。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

为什么……

偏偏是他……

“乖狗狗,别哭了。”

哭?

郁逐不明所以地眨眼,那双澄明眼瞳里盈着的薄薄水雾逼至眼角,好看得像初春凌凌融化的溪流。

顾晚庭拭去那点湿意,转而拂过他眉角深紫的鞭痕。

“我会忍不住的。”

他向后瑟缩了一下,顾晚庭不再说话,脸上的笑意更深,收紧手中的链子。

她突然起身向前,身后人被拽的一个趔趄,手肘肿得老高,却摇摇晃晃撑起身体,一言不发跟在她身后。

浴室内,刚沐浴结束的水汽还没散尽,处处是薰衣草芳香,湿热的水汽黏在皮肤上,本就溃烂的伤口像被蚂蚁密密麻麻地撕咬,郁逐思考不了任何事,机械地爬行在满是水渍的瓷面。

“哗——”

倏地一声,热水迎头灌下。

狭小空间内,猛烈的水流飞溅起水珠,沙石一般砸在身上,水流溅进了眼睛,郁逐瞳仁充血泛红,酸涩得睁不开眼睛。

被水流打湿的睫羽颤抖不止,像雨中飞跃的蝴蝶,拖着粗重的翅膀,哪怕再用力扇动,也逃不出漫天席地的雨幕。

耳边的嗡鸣闷声作响,所有声音都隔着层水膜,热流冲刷,湿透的衬衫紧贴在皮肤上,来回在伤口处摩擦,仿佛要生生嵌进去,疼得他张张嘴,喊不出任何声音。

身上的血迹被水流稀释,淡红的水流涓涓流进排水孔,顾晚庭在一旁拿着淋浴头,赤着脚,水流漫过她的脚背,踩得水声嗞嗞作响。

少年无力地靠着墙支撑起身体,惨白的肤色被热气熏蒸得泛红,长发结成水墨画里浓墨重彩的一笔,沿着肩胛骨垂落在地面,几缕黏湿的发丝贴在额间,睫毛尾的水珠颤巍巍从鼻梁滑过,停留在那双红得摄魂的薄唇,最后在下颌淌落。

“竹竹,你漂亮得真像一只金丝雀。”

顾晚庭叹谓:“或许主人该好好考虑她们的意见,”她关了花洒,声音更清晰彻然。“为你建一座更加坚固的鸟笼。”

“说起来,明悦的话,应该是为你建一座华丽的城堡吧。”

耳边声音回归,郁逐听到她的话,艰难抖落羽睫上的水珠,缭绕水汽里看见一片黑色的裙尾。

“可明明,地下室才最适合养狗啊。”

“那……”

“竹竹喜欢哪里?”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切换电脑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