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洁的手机界面上,显示出四人群聊的群名称——

八月五日。

两年前的八月五日,骄阳似火,空气里没有一丝风,郁逐从公交车上下来,站在人行道旁高大的树影下,枝叶间筛下的光斑落在黑色衬衫上,他将长袖挽到小臂,露出的皮肤白得像融化的奶油,周身充盈着干净清爽的阳光味道。

少年沿着人行道一步步走近,扑面而来独属于学生时代的,明亮又美好的青春气息。

巨大的落地窗落进灿金炽热的阳光,耸立的别墅内,顾晚庭站在二楼,俯视着走到楼下的郁逐,明悦坐在沙发上摆弄一件白色镂空长裙,苏芷坐在她身旁,端过桌上的冰水,小口抿了一口,霍心站在苏芷身旁,她留着复古秀雅的公主切,长发扫过耳廓,手里拽着一个长耳玩偶的耳朵。

微小的尘埃浮动,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楼下临近的脚步,顾晚庭听见那脚步声停住,从落地窗前转过头,美丽非常的脸上扬起个浅浅的笑意,说:

“明悦,你请的家教来了。”

楼下,盛夏刺耳嘈杂的蝉鸣声中,清脆的门铃声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叮咚——”

“叮咚——”

————

八月五日小群里。

顾晚庭发的笑脸前,是明悦发的一张图,深红色的高腰刺绣齐胸襦裙特意挂在古旧木格窗前,有过往光阴流转,染得长裙的颜色红得如同碾碎的玫瑰汁液,金色丝线织成的图案隐在层层叠叠的红色波涛下,如乍现的金光般耀眼。

“姐姐的新裙子到了,我之前选了很久的颜色,还是觉得霁红色最合适,漂亮又惹眼。”

“如果再搭一支金色流苏簪会更漂亮,可惜时间来不及,现在定做的话得到年后了。”

“对了,你们到时候要不要一起过来看看?”

“姐姐穿裙子真得很漂亮。”

苏芷先回了明悦一个句号,才说:“不来了,到时候要陪我爸妈去瑞士滑雪。”

顾晚庭回的是,“拍完照片,给他换好衣服。”

除了明悦,她们都没有爱给郁逐穿裙子,这种漂亮也很奇怪的癖好。

霍心没有参与这一次聊天。

她最近一次发言在三个月前,短短的一句,“又差点窒息了,无聊。”

苏芷回复她:“无聊?要不要换个玩法?我房间还有点药,如果需要,就自己去拿。”

明悦:“要给姐姐穿裙子的话,记得拍照发给我。”

霍心没有回复,那之后也再没有来过远郊别墅。

“霍心呢?”

顾晚庭发出消息五分钟后,苏芷的消息姗姗来迟。

苏芷:“心心?她家好像出了点事,最近一直都忙得找不着人,不知道现在处理得怎么样。”

明悦整理好挂在身前的红色襦裙,慵懒地打字回复:“她家出了什么事?”

实际上,C市霍家的事闹得很大,已经在热搜上挂了好几个星期。义愤填膺的网友还时不时让话题直接蹿上热搜第一,社交网络上处处是对霍家声势浩大的围剿,不少人甚至对C市治安管理产生质疑,沸反盈天的舆论之下,霍家家主当天就被请去了喝茶,包括霍心在内,其余的霍家人也都一并被限制出行。

那两具被工人从废弃工厂底挖出的尸体,彻底将霍家这些年拼命掩盖的污点摊在阳光下,这事引得群情激奋,全网愤懑,之后霍家不说翻身,能不能全身而退都还难说。

苏芷:“不清楚,只是家里最近让我和心心保持距离,应该不太好收场。”

连苏家都要暂避风头,可想而知这次C市会迎来一场怎样的地震。

明悦礼节性客套:“闹得这么大?我们要不要帮帮忙?”

顾晚庭在输入框里键入文字:你是指落井下石?

好像是才想起霍心也在群里,她一个个删除文字,重新输入:

“霍家的事,不单涉及霍心一人,我们就算帮忙也该以家族名义出面,但目前看苏家的表态,事情已经无力回天,我们也都未掌权,现在即使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

除开话语里的委婉说辞,剩下的不过冷冰冰一句不会帮忙罢了。

见此,屏幕前的两人轻舒一口气。

她们怎么可能会帮忙?

这个少年梦中叫出名字的女人,怎么可能有资格让她们帮她?

现在纵然是隔岸观火,心中的妒忌尚且不能平息,没有趁人之危让霍家雪上加霜,已然是极大顾及了这两年的相处情谊,怎么还可能去帮忙?

明悦柔若无骨地趴在沙发软垫上,涂抹了指甲油的樱粉色指甲轻轻敲打在屏幕上,发出悦耳的嗒嗒声。

明悦:“@霍心,心心不要太担心,虽然这件事我们帮不上什么忙,但之后如果需要的地方,我们永远都在。”

苏芷也应和着说了一句,顾晚庭没去看她说的什么,熄了屏幕,将手机放在一旁,静静坐在黑暗中。

莹淡的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月色,雪色,人世间的绝色,在眼前构成极致和谐的美好,顾晚庭心中突然的怒火倏忽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心中宁静得仿佛在雪中淋了三日的雪。

我的小狗。

是我的。

他是我的。

新买的银链落进郁逐苍白瘦削的锁骨,衬得少年的骨骼如同嶙峋的山脉,起伏间延伸至薄薄的衬衫内。

手里攥着钥匙,顾晚庭借着月色打开笼子,温热的指腹一点点卷起少年的衣衫,衣衫下暗红的鞭伤斑驳交错,淤青扩散开,伤口惨烈得像要将人生生撕裂。

带有清香的吻落在伤口上,沿着鞭痕一点点向上,动作轻柔得如同一片轻轻落下的羽毛。

轻吻下,郁逐的身体微微颤抖,顾晚庭察觉到什么,抬起头,正对上少年那双干净无神的眼睛。

他醒了。

顾晚庭抬手覆上那双眼,乌秀纤长的睫毛从掌心扫过,蹿起一阵细小的电流。

“竹竹……”

她咬上他的唇。

失色的唇被咬得糜艳,顾晚庭蒙住他的眼,侧身攀住他的肩膀,湿热的气息钻入耳朵,郁逐避无可避听着她情欲上头的喑哑声色。

“你是我的。”

“竹竹……”

“唔……”

“你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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