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燕亲王如约走向皇宫后花园的小湖旁,还不等他走过去,远远地就看到有一群人站在湖中心的亭子里。

只是那群人中,只有一个人很是随意地站在那里,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许的凝重,脸色也不是很好。

因为他的脸色不太好,导致其余几人都只好紧紧地绷着自己的身子,他们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导致自己的身体过于放松而垮下去。

动作垮了事小,倘若脑袋因此掉了,那问题就大了。

那个很随意地站在那里的人,就是他的五哥,也就是当今的皇上,林永晖。

“微臣参见……”

察觉到皇兄脸色不好的燕亲王急忙快步走过去,等来到了湖中心的小亭子前,他俯身就要向那个站在亭子里、现在转过身在看他的人行君臣之礼。

“不用了,免礼吧。”

看到燕亲王要行礼,林永晖急忙制止了他。

“谢皇上。”

正欲弯腰的燕亲王顿了顿,他向自己的哥哥道了一声谢,这才抬起头看了看他的脸。

“你们都先下去吧,我们兄弟二人有话要说。”

摆了摆手,林永晖遣散了那些围在附近的人。

“是。”

恭候在一旁的侍从弯腰行礼,他们向后退出几步,转过身低着头快步离开了这座小亭子。

“来,永时,站在那里多累啊,坐下陪朕说几句话吧。”

等看到那些人都走远了,林永晖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伸出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燕亲王坐下。

林永时点了点头,他很想问问他的五哥究竟在为何事烦心,可他眼下还有关于林修远的事情要向他汇报。

等他向他汇报了林修远接下“秦王令”一事,纵使他的五哥有天大的烦心事,怕是也要迎刃而解了。

对于自己这对从未谋面的孙子孙女,林永晖做梦都想把他们抱在自己怀里,轻轻地去拍抚他们的后背,告诉他们还有爷爷在。

“永时啊,朕交给你的事,你都办好了吧?”

等到燕亲王坐下,林永晖抬起头,看了看两人对面的落日。

就在不久前,它还高高地挂在天上,向大地展示着属于它独有的光辉形象。

可一转眼,那凄惨的血色便已经染红了大地,而本应高挂在天空之上展示他的威严的太阳也落下了半边。

似乎是担心别人看到它此时的残景,太阳只好把自己一半的身体隐藏在了云层之下,拼尽了全力向外释放着所剩无几的余晖。

“已经办好了,修远他接过了‘秦王令’,已经回去了。”

燕亲王点了点头,轻声回道。

“办好了就好,这小兔崽子,也不知道带着妹妹回来看看朕,可真是有够绝情的啊。”

林永晖看了看燕亲王,他突然笑了笑,又连连摇了头。

他这一连串的举动让燕亲王有些懵,他很想问些什么,可又不知道自己的五哥到底在想什么,就只好缩了脖子,一句话也不说。

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燕亲王林永时就只害怕他的五哥一人。

在他们的那个时候,二十余名皇子为了一个皇位互相残杀。

就算是他早早地选择了弃权不争,却还是被自己那些杀红了眼的亲兄弟们视作眼中钉肉中刺。

那段时间里,燕亲王林永时每一天都要在心惊胆战中度过,最终他不得不选择隐姓埋名,在林永晖的帮助下深夜只身逃出皇宫。

惊慌失措中,林永时丢失了象征自己身份的令牌,也遗失了林永晖交给他的财宝。

为了活命,林永时只好放下身段,成为了一名小混混。

或许是生来就有这样的天赋吧,明明原本是皇子,却在做讨饭的混混这件事上颇有天赋的林永时在对于皇城来说的偏远地带混的风生水起。

因为他的嘴甜,会把人哄得天上地下翻来覆去,所以每次讨饭他都能打到比别人更多的饭菜,身侧,也还总有佳人相伴。

那些被他一张嘴哄得情迷意乱的少女们根本不会在意他是不是“混混”,他的妻子,为了跟他走,心甘情愿地离家出走,跟着他做了一个讨饭的混混。

有这样的妻子为伴,林永时很满足,原本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就这样过去了。

事实上他也很喜欢自己现在的生活,没有皇宫中的勾心斗角,有什么事情大不了打上一架,回头再见也还是兄弟。

这不比皇宫中那沉闷压抑、尔虞我诈、相互套话的生活美多了?

可谁曾想,在五年后的某一天,他的这个五哥也不知从哪得到了消息,竟然派人将他给接了回去。

直到那时,林永时才知道,自己这个一母同袍的真正的亲哥哥竟然已经做了皇上。

而他的那些兄弟们,除了当时没有什么竞争能力的,已经全都死了。

【没有竞争能力指的是年纪尚幼,或是有身体缺陷的。】

他们都死在了谁的手里,关于这件事,林永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因为他很清楚,在那样的环境和规则下,不管最终是谁做了皇帝,那些曾经反对过自己的人都不会被留下。

时至今日,与他们一并存活下来的几名亲王都已经相继撒手人寰。

自从两年前,他们的十九弟康王离世,曾经的二十多位兄弟,也就只剩下了他和五哥还活在世上。

“怎么,我说错了吗?”

看到燕亲王缩着脖子不说话,林永晖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强打起了精神,对着林永时露出了个笑容。

“难道他不是还在记恨我没有去救子谦的事情吗?”

说罢这句话,林永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长叹。

“皇上……”

燕亲王的眼瞳微微收缩,他急忙想要再次向林永晖解释,可他还没有刚张开嘴,就被后者堵住了。

“诶,我们兄弟之间说话,你就没必要做那么多的君臣礼仪了。”

林永晖看着燕亲王,脸上那略带了勉强的笑意里,饱含着他所经历的岁月的沧桑。

“永时啊,五哥知道你那样说其实是有意安慰我。可是你五哥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在一起生活了也有六七十年了,你不应该不知道。”

拍了拍身体僵硬地林永时,示意他不必紧张的林永晖继续说了下去。

“你不是对朕说过吗,你说:‘老子是个什么样子,这小子就是个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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