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珊越来越觉得自己可能交友不慎了。仔细回想一下，自从沈湘一家成了自己的邻居以后，沈湘可没少坑自己。儿时坑自己的玩具；小学坑自己的零食；初中坑自己不学好，逃学打电动；高中坑自己打架斗殴……
当然了，沈湘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这家伙很仗义，对自己也……也还算挺好吧。比如，他可以坑自己的玩具，但旁人绝对不能动自己的玩具；比如，他可以坑自己的零食，别人是一口也吃不上；比如打电动花的钱，大多时候都是他请客；再比如，跟人打架时，大多都是他顶在前面……
“以后，我就是你的经纪人了。”沈湘脸上的淤青很明显，被猥琐男暴揍的怒火还没有尽去，可畅想起江珊的未来，却又是一脸的踌躇满志，兴奋莫名。“回头你建个视频账号，每天上传点儿小视频。嗯……等人气差不多了，直接开直播，万一遇到土豪打赏，就发达了。哈哈！嘶……”嘴巴张得太大，扯到了受伤的嘴角，疼的他直咧嘴。
“先找个诊所给你上点儿药吧。”江珊道，“再吃点儿消炎药，别肿的厉害咯。”
“你有钱吗？”
“没有。”
“那不得了。”沈湘道，“先找个补胎的地方，把电车放那里修。然后我带着你去‘勤工俭学’，赚了钱，再回来骑着电车回校医务室。”
“万一人家已经招到模特了呢？”
“万……哪来那么多万一。”沈湘气道，“乌鸦嘴赶紧闭上吧。”说着，沈湘看到了一处修电车的铺子。“你在这等着。”沈湘把小踏板儿推过去，又跟修车师傅交代了几句。
再回到江珊身边，沈湘问道：“有钱坐公交吗？”
“也就这点儿钱了。”江珊道。
“那走！时间不早了，赶紧吧。”
二人上了一辆公交车，公交车上人不多。为数不多的乘客们纷纷侧目，看着新上车的沈湘和江珊。显然，他们对鼻青脸肿的沈湘十分感兴趣，对这么一个矬男竟然领着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儿，更感好奇。沈湘也注意到了周围乘客们异样的眼神，对着车窗玻璃看了看自己的脸，咧咧嘴，摸着一侧已经肿起来的脸颊，低声说道，“妈的，被打成猪头了。”
一旁，传来哼哧一声。
沈湘转眼看了看强忍笑意的江珊，很是不爽。“你的好朋友被打成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
“嗯……对……对不起……哼哼……鹅鹅……”江珊一只手捂着嘴巴，憋得满脸通红，肩膀耸动。她实在是有点儿忍不住，觉得沈湘形容的“猪头”太贴切了。脑海中更是浮现出沈湘顶着猪头的画面。
“我X！你还真笑得出来？！”沈湘很生气，恶狠狠的盯着江珊。
江珊又看了沈湘一眼，哼哧一声，忙把脸转向一旁，整个身子蜷缩着，颤抖着，眼看着就要憋出内伤了。在江珊看来，一只眼睛肿起来的沈湘发怒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笑了。
好吧，沈湘说的有道理，自己的好朋友被打的这么惨，自己实在是不该笑出来！这样也太没良心了！就算沈湘的猪头模样真的很好笑……
沈湘是真的很生气，很伤心。看江珊隐忍的都快活不成了，沈湘更是多了一分恼羞成怒的心态。再对着车窗看了看自己的脸，审视片刻，琢磨着如果挨打的不是自己，可能、大概、也许……是有些好笑，可也不至于像江珊这样夸张的忍不住吧？
这人，笑点太低了！
再看江珊努力憋笑的样子，沈湘自己竟然也有点儿忍不住想笑了。但小丑是自己，坚决不能笑啊。沈湘忍着笑，极力严肃认真的说道：“姗姐，你很过分你知道吗？”
“嗯。对……对不起……哈……哈哈哈！”江珊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乘客们都被江珊的笑声吸引。或许笑声是会传染的，有些人也忍不住跟着面带笑意。就连沈湘自己，也是面皮耸动，绷不住了。
……
清秋摄影的门店看起来很一般，再看看已经有些泛黄的“招聘模特”的广告，江珊立刻对沈湘畅想的美好未来产生了极大的怀疑。但来都来了，还是跟着沈湘进了店里。沈湘负责跟老板交涉。很快，价钱谈妥。江珊进了更衣室，换了两身衣服，拍了两组室内景照片。
出了清秋摄影，江珊看了看沈湘手里的一张百元红钞，皱眉道：“好少啊。”
“可以了。”沈湘嘿嘿的笑，“老板说了，室内照片给的就少一些。外景的话，会多点儿。再说了，业余模特一小时也就两百块钱。你这连业余的都算不上，能给一百块就不错了。”说罢，沈湘笑道，“我去买包烟，庆祝下。”
“这有什么好庆祝的？想抽烟就直说好了啊。”
“主要是换零钱坐车。”
“行吧，随你。”
沈湘在旁边小超市里买了一盒烟，换了零钱，又递给江珊三十块钱。江珊很不满，正要提出异议，沈湘道，“烟你不抽啊？电车你不用啊？还要坐公交，我还要去买点儿消炎药，还有……”
“行！行了！再说下去，你给我三十块，都是给多了。”江珊忙道。
“知道就好。”沈湘领着江珊上了公交车。坐了一会儿，又道，“嘿，清秋摄影那老板娘，年纪是大了点儿，看样子三十多了吧。可还是风韵犹存呐。”
“咋？看上了？”江珊笑问。
“哈哈，你发现没？老板娘特别开朗，很喜欢笑。我随便说点儿什么，她都会笑。当然了，不可否认的是，湘哥很幽默。但她的笑点也确实不高。”沈湘笑道，“笑点低的女人，好勾搭。”
“我觉得她笑不是因为你幽默。”江珊道，“而是因为看到了猪头，觉得好笑。”说罢，兀自笑起来。
沈湘黑着脸道，“你的笑点也很低！小心被人勾搭去滚床单！”
“滚！”
“真滚啊？不好吧，我一直拿你当亲妹妹的。”
“哈哈！猪头！”
……
回到修车铺，车胎已经补好了。
沈湘骑着电车，带着江珊，“回学校吧。”
“先找地方换衣服啊。”江珊道。
沈湘道，“钻小树林去吧。”
两人一路前行，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停下来等红灯。一辆豪车停在了一旁一起等红灯。豪车、破电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沈湘叼着烟，看看一旁的豪车，再看看自己胯.下的破车，愣了一会儿，忽然往后伸手，抓住了江珊的手臂，拉到了自己腰上。
江珊一愣，忍着笑，双臂环抱住沈湘，低声道，“湘哥，面子十足吧？”
“嘿，那是。”沈湘笑道，“姗姐的气质虽然比不上我女神，但长相这块儿，还是撑得住门面的。”
“嘁，我觉得你对气质的理解可能有问题。”
绿灯了。
沈湘骑车起步，“可能就是看你看多了，感觉不到啥气质了。哈哈哈。你别抓我腰，痒。哈哈，算了，你还是抓着保险杠吧。”
穿街走巷，二人来到校外的小树林。沈湘在外面放哨，江珊进去换衣服。几分钟后，江山穿好了男装出来了。沈湘递给江山一根烟，两人也没急着回学校，蹲下来抽烟。
沈湘道，“你觉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办法咋样？”
“不咋样。”江山道，“万一那小子对我动手动脚的咋办？”
沈湘想了想，抽一口烟，道：“也是，姗姐要是被那小子占了便宜，我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江山苦笑。
沈湘又道：“你那裙子也短了点儿，容易被那小子摸了大腿……嘶……不过也不一定。那小子在女生面前，可是斯文的很。只要你矜持一点儿，别主动投怀送抱……”
“滚！你才投怀送抱！”
“就这么着吧。”沈湘道，“先给他来个开胃菜！”又想了想，道，“不是还剩点儿钱吗？晚上我出去一趟，给你买点儿中性点儿的衣服，保险一点儿。你掐准了时间，可别太早或是太晚了。”
“行吧。”江山跟沈湘在一起的时候，习惯了让沈湘拿主意，也习惯了听沈湘“指挥”——江山也曾经试图坚持自己的想法，但总会以失败告终，最后也就不想“挣扎”了。“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啊，免得买的衣服不合身。”
“不会。”沈湘很自信，“你的尺码我清楚。”
“好吧。”
沈湘抽一口烟，又道，“开学一个多月了，山哥你是不是也该找个对象了？在不能变回男人之前，真的不要享受一下男人的乐趣？”
沈湘的话十分猥琐，但表情又十分正经。
江山闷头抽烟，苦笑一声，道：“已经社死了，你觉得还有女生会跟我谈对象吗？唉，现在啊，走在校园里，好多男生女生看到我，都会指指点点的笑话我。”
“别找窝边草啊，凭山哥仅次于我的帅气样貌，找女朋友，应该也不难。实在不行……”沈湘道，“花点钱吧。”
“算了吧，万一染了病可就恶心了。”江山说罢，又眼神古怪的看着沈湘，道：“更不想步你的后尘。”
沈湘的脸色有些难看。“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气愤的狠抽一口烟，丢了烟蒂，起身道，“把你那三十块钱给我，我先送你到学校门口，然后直接给你买衣服去。”
江山道，“我就知道那三十块钱暖不热。”
“嘿！不是给你买衣服啊？”
“不是给你办事儿啊？”
“衣服又不是一次性的。”
两人抬着杠，骑上电车，饶着学校院墙小半圈儿，到了学校门口。江山扛着背包下了车，沈湘去了学校北门。学苑路那条小吃一条街的尽头，是个小公园。公园里，常年有摆地摊的小商贩，售卖的衣服又便宜又时尚。
沈湘倒是很快就回到了宿舍，把买来的衣服递给了江山。
江山随手翻看了一下，又抬眼看了看已经抹了药的沈湘的脸，皱眉道：“真要阴他吗？他肯定会怀疑我们。冤冤相报何时了哎，以后咱们在学校里的日子……”
“管什么以后不以后的。”沈湘打断了江山的话，气道，“眼下这口气才最重要。”
江山苦笑，“好吧，你一向是不肯输在当下的。”
“废话！男人么！正是‘裆’立之年，是绝对不能输在‘裆’下的！”沈湘笑着拍了拍江山的肩膀，道：“等湘哥我赚钱了，花点儿小钱，给你找个妞儿，免得你白当了一回男人，一生遗憾。”
江山厌弃的打开沈湘的手，气道，“滚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