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轻易地便灭掉了这支由鲜血军团的干员们组成的小队。
尽管干员们都拥有佩剑甚至是手枪，但是战斗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巴古尔亲眼看到他们拿起武器对准了自己，然后毫不留情地结果了自己的性命。
疯了，都疯了！不……或许，就是我疯了！
他连滚带爬地从满地的尸体当中逃离，他不知道神皇是怎么做到的，但他还不想死。
可神皇又怎么会让他如愿。
“你知道为什么我不杀你么？”神皇的双眼透过面具，俯视着瘫坐在地的巴古尔，“因为你还有用处。”
“……交出神经立方的研究资料。”他提出了要求。
“我，我这里没有啊，都留在研究所了……”巴古尔灵机一动，“您只需要留我一条命，那我就是移动的资料库啊，我知道所有有关神经立方的研究成果！”
神皇摇了摇头。
“我没有功夫等你重新开发。”神皇走到了巴古尔的面前，“如果你不能做到这件事情，那么你也就没用了。”
他举起了从一名鲜血军团的干员身上拔出的佩剑。
“咻！”
突然，一颗石子击中了他的手臂，导致他松开了握着剑柄的手。
“是谁？”神皇阴沉地望着那个从灌木丛中站起来的身影。
没有月光照亮的此处，很难分辨对方的模样。
但神皇还有基本的常识，当面对一名实力不明的敌人的时候，首先要做的就是感知其魂的强度，由此判断对方是否是俢魂者。
结果让他感到惊讶。
这个人的魂，超过了他所见过的任何一人，甚至是他自己。
“连续多日的部署，没有白费。神皇，你终于出现了。”皮欧侃说道。
“听你的意思，好像你早就已经注意到我了。”神皇不再以“予”自称，他知道那些装模作样的措辞只适合应付那些愚昧的信徒。
而眼前的这一位，伯加大学院的教务主任，同时也是鲜血军团执行队的皮欧侃，对他来说自己只不过是个犯罪分子。
“束手就擒吧。”皮欧侃说道，“我不想做没有意义的战斗。”
“是吗，在你看来是没有意义的吗？”神皇竟是笑了，“但是在我看来，这意义可非同寻常。”
两道火舌自他双手发出，袭向了皮欧侃。
皮欧侃一蹬身旁的树干借力，在空中翻身，同时避过了袭来的火焰。
“在你落地之前，又如何避过这次攻击？”神皇再次发出一道火焰，目标正是空中的皮欧侃。
但皮欧侃根本没打算闪避，他一挥手臂，竟是将火焰直接打散。
神皇一惊，不由地后退一步。
皮欧侃落地之后没有停留，而是几步便迅速近身，双拳齐出攻向了神皇。
然而，一道屏障突然出现，拦在了皮欧侃的面前。
裹挟着魂力的双拳击在这道屏障之上，产生了仿佛涟漪一般的波动。因为反作用力，皮欧侃的双脚顿时陷入地面。
但是神皇也不好受，他和这道屏障被皮欧侃打得连退数米，撞在了一棵树上。
“皮欧侃……我还以为鲜血军团这次派出的队伍都是一群小角色，没想到还有你这样的俢魂者。”神皇阴沉地说道。
“错了，我不是俢魂者。”皮欧侃平静地说道，“或者说，曾经我可能会是一名俢魂者。”
“什么？”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总之，那是一条不属于我的路。而现在，我需要做的只是阻止你和你的组织继续加害无辜的人。”
皮欧侃站直了身子，他的姿态就如当年在战场上时一般凛然。
“真是正义感爆棚啊。”神皇讽刺地说道，“我来猜猜看吧。你说你不是俢魂者，而且也一直都没有使用魂武，大概是因为根本就没有吧？”
皮欧侃没有说话。
“没有魂武，就很难以俢魂者自居了。”神皇摇了摇头，“别虚伪了，不属于你的路？当年的你肯定很不甘心，我说得没错吧？”
“是的。”皮欧侃竟是很坦率地承认了，“每个人都有过那样的时期，但那不是一切。直到某一天，他们会发现新的目标，找到真正值得为之付出的事物。”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
“这就是成长。”
神皇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你是打算在这里对我说教吗？主任先生。”
他话音刚落，皮欧侃便察觉到了有多股魂，正在从四面八方靠近。
四周逐渐响起窸窣的脚步声。
有埋伏？人类，还是……邪种？皮欧侃警觉起来，但是这些魂的感觉都比较微弱，而且强度不一，似乎不像是邪种的魂。
然后，一个，两个，三个……不断有人影从树丛后出现。
皮欧侃一直在仔细观察，直到他看清了来者的模样。
“他，他们是……！”
男女老少都有，足足有百来人，每一个人都披着粗制的布袍，其中不少人都面黄肌瘦，想必是过着穷苦的生活。
“你的正义感，能不能对他们下达制裁呢？”神皇张开双臂，“予的信徒们啊，展现虔诚的时刻到了！”
这一瞬间，皮欧侃已经明白，这些都是普通的百姓，而且从这个人数以及装扮来看……他们显然正是在锚山的山顶等待集会开始的那群信徒。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此刻的他们看上去像是行尸走肉？仿佛没有任何思想的人偶，只是机械般地向皮欧侃包围而来。
麻烦了。皮欧侃不由地摸了摸口袋里的笔记本。
……
“卓队长！这些人，他们……”里耶尔惊讶地望着不远处的空地。
大概五分钟前，原本聚集在那里等待的信徒们，像是突然收到了某种信号，以极其统一的行动模式离开了集会地。
“妈的！搞什么鬼！”原本耐心等待就不是卓维匝的强项，好不容易憋着一股气，心想一定要等到神皇出现然后一举将其拿下，结果这毫无征兆地，信徒们居然一声不吭离开了。
懵逼之余，他忍不住爆了粗口。
“老师那里怎么样？能联络上吗？”卓维匝回头问道。
一名干员拿着传讯符，脸色不大好看：“一直都没能联系上，总觉得哪里有问题，我怀疑作为讯息载体的魂信号被阻断了。”
“阻断？怎么会有这种事。”卓维匝十分担心皮欧侃，但是眼下他没法联系上那边，再加上这群信徒的反常举动，心中愈发焦急。
“我们还继续守在这里吗？”里耶尔问道。
卓维匝思索一番，很快做出了决定：“我们转移，跟着这群人，看他们要做什么。我估计集会肯定出现了变化，只要跟着他们，应该就能遇见神皇。”
正当他们要离开的时候，空气的流速突然变快了很多。
紧接着，头顶传来一声呼啸，同时刮起了劲风。
卓维匝立刻抬头，竟是看见一个身形庞大的黑影掠过，然后落在了集会地的空地上。
“那，那是什么啊！”队员们都震惊了。
那是一头全身都是由骨架构成的怪兽，它的背后有着一对巨大的残破骨翼，而那就是它能够在空中飞行的关键。
尽管是骨架，但每一根骨头的粗壮程度都超过了一个成年人的宽度；而堪比人类手臂长度的利爪也足以说明其恐怖的破坏力。
卓维匝一眼便判断出，最好不要和这家伙干起来。
这怪兽停留在地面，等待了一会儿之后，缓缓松开了握着的前爪。
它将一名少女放在了地上。
“人类！？”里耶尔大惊，“它居然抓着一个人类！”
卓维匝看到少女，立刻便想起了之前自己追捕福普时的那一幕——当时，爱葬帮正与汪查瑞等人对峙，而他见过这名少女，名叫赫丝奈。
为什么她会在这里？而且还是被这怪物给抓来的？
卓维匝简直想找来一本《万物百科》看看到底这怪物是什么品种，是不是还有劫色的嗜好。
但这怪物好像不近女色，它对昏迷的赫丝奈不感兴趣，而是待在一旁一动不动。
“队长，我们……”
“别出声！”卓维匝做了个手势，“悄悄包围过去，利用人数优势牵制那怪物，我去救出那个妹子。”
“可是那些信徒……”
“我知道，但也不能见死不救啊。”卓维匝当然迫切地想要跟上那些信徒，没准就能抓住神皇，但是他实在无法眼看着有人面临邪种带来的巨大危险而无动于衷。
“我们是鲜血军团的军人！保护民众是首要！”卓维匝说完，便带头摸了过去，而他的部下们也都不再有异议，立刻跟了上去。
……
皮欧侃面有怒容地望着神皇。
“真是卑鄙，居然利用这些普通人。”他沉声说道。
“他们有求于我，而现在我只是要求他们的回报而已，各取所需罢了。”神皇毫不在意，“倒是你，这仿佛正义的姿态真是令人作呕。”
“哼，是吗？那真是抱歉了。”皮欧侃说道，“等到了牢里，你就会怀念现在了。”
说完，他冲了过去。
神皇自知无法与皮欧侃硬碰硬，于是立刻向后退去。
同时，原本缓步行走的信徒们却突然产生了异变，他们像是发了疯一般奔跑起来，全部向皮欧侃包围而去。
“什么！”皮欧侃没有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按理来说，他们之中的许多人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行动能力。
但眼见为实。信徒们扑了上来，皮欧侃不得不选择闪避。
他知道，任何的攻击都可能给这些普通人带来严重的伤害，所以他无法进攻，只能被动防守。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对方的人数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即便是皮欧侃，在不做任何进攻的情况下想要完全抵挡也是不可能的。
一名男子抱住了皮欧侃的左臂，皮欧侃迅速将他甩开；但随即又有一人抱住了他的腰，并且对方的力气出乎意料地大，让皮欧侃短时间内难以挣脱。
这时，一个女人从背后扑了过来，竟是张嘴咬在了皮欧侃的肩颈处。
剧痛传来，皮欧侃意识到不妙，他果断转动身躯，将纠缠住他的几人全部弹飞。
他摸了一下伤口——那里已经缺了一小块肉，血流不止。
无需来回的撕扯，仅仅是一口便能咬下一块人肉来，而且还是肩颈部位有着较强韧性的肌肉……人类绝对没有那样的咬合力。
皮欧侃想到了那一天，与唐佩赫一同前往石墙军营的制裁处时的情景。
他记得，唐佩赫的结论是，神皇用某种方法将邪种的魂注入了人类的身体。
这导致这股力量在人体内暴走，能够使魂力以及身体的机能在短时间内激增。
再联想一下这些信徒们反常的举动。
皮欧侃大概能猜到，神皇一定是控制了这些信徒。而这些信徒此刻已经成为了那股力量的奴隶，他们的确变强了，但也彻底成了提线的木偶。
要想摆脱目前的困境，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封住他们的行动。
皮欧侃没有想过要杀死这些人，但是以现在的情况，继续顾及这些只会让自己陷入绝境。
“抱歉了，这会很疼……”皮欧侃拿起一柄已经阵亡的部下的佩剑，低低地自语。
信徒们已经没有理智，他们不会在意皮欧侃说了什么，而是一股脑地扑了过来。
“唰！”皮欧侃躬身避过了两人的攻击，脚步一动便来到他们身后，随后挥剑斩向了他们的小腿下部。
那是跟腱的位置。一旦被切断，那么人体将无法维持平衡，更不可能直立行走。
果然，这两人像是倒放的花瓶，摇晃了两下便向前趴去。
“这家伙……”神皇远远地看到了皮欧侃的行动，立刻便知道了他的意图，面具后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还真是难缠！
皮欧侃根本没想过要伤人性命，切断跟腱的做法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温和”的方式了。
断掉的跟腱经由药物和手术的治疗，是有恢复可能的，而且其本身也有一定的愈合能力。
虽然可能会留下后遗症，但至少还能够拥有一定的活动能力。
可是，这件事情对皮欧侃来说并不容易。
在战斗中，要准确找到跟腱的位置并且用剑斩断，而且力道必须控制好，否则很有可能把整只脚给砍下来……
哪怕是一位用剑的高手也不敢保证能做到完美。
皮欧侃的剑技只能说一般，可想而知他给自己增加了多少难度。
所以，他往往是一边承受这些信徒的攻击，一边找准位置再出剑。
疯狂的信徒们的攻击毫不留情，他们用手抓，用牙咬……很快，皮欧侃的身上便伤痕累累，手臂上，腿上被撕下好几块肉，脸上遍布血痕，而左眼已经看不见东西了。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人也接二连三地倒地不起。
皮欧侃是用命在换，用自己的命换这里所有人的命。
愚蠢，愚蠢啊！神皇望着尽显狼狈的皮欧侃，连连摇头。
明明只要杀死这些人就可以了，以你的力量应该轻而易举，可你居然选择用这样一种愚蠢的方式……
神皇的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丝疑惑。
力量，是让人身居高位，俯瞰众生的权柄。从拥有力量的那一刻起，强者与弱者的价值就已经天差地别了。
拥有力量之人，视弱者应如草芥，是什么值得这个男人为一群草芥做出这样的牺牲？如果强者为了弱者而牺牲，那难道不是本末倒置吗？
皮欧侃，这是个愚蠢的男人。
但是，神皇却对这个愚蠢的男人感到一丝畏惧。他不能解释原因，只是觉得无法容忍。
“是时候结束了。”神皇抬起右手，缓缓地摘下了那漆黑的面具。
此时，皮欧侃已经放倒了绝大部分人。
但他也几乎快要失去行动能力。
“噗！”皮欧侃拄着剑作为支撑，跪倒在地。
鲜血已经糊住了他的眼睛，很难看清周遭的情况。
可他依然能感知到神皇的魂。
现在他们的人数已经不足以阻拦我进攻神皇了，这样就好……只要能感知他的魂，我就可以继续战斗。
皮欧侃站了起来，从口袋中拿出一支凝血剂。
这同样是他先前的准备——以鲜血军团特派委员的身份，向办事处申请的凝血剂。除了他以外，卓维匝那里也备有好几支。
身上的伤口再痛，在皮欧侃看来与当年在战场上时所受的伤相比也不算什么。
而如果血液流失过多那就大事不妙了，所以在行动前他准备了凝血剂用来暂时性止血，以防万一。
另外，皮欧侃修过魂，体内的魂提升了他身体的强度，维持住了身体的机能，没有让行动能力下降太多。
皮欧侃缓缓地调整了呼吸，僵硬的四肢又渐渐舒展开来。
“你，你居然活下来了！？”
巴古尔从一处不起眼的树干后跑了过来，望着皮欧侃，像是望着什么稀奇的宝物一般连连惊叹。
“也亏你活得下来……”皮欧侃懒得接他的话茬，确切地说是他根本没什么力气说话。
“剩下的那些人呢？”巴古尔朝四周张望。
“好像并非全部人都被控制了，有的人躲起来了，不知道在哪里，但愿他们没事吧。”皮欧侃仍然没有放松警惕。
“当心，神皇还在附近，你这个重要证人可不能有事。”
说完，他示意巴古尔跟在自己身后。
奇怪，从刚才起神皇的魂就一直没有变化，也没有移动，他难道是打算藏在某处搞突袭吗？
皮欧侃将佩剑别在腰间，然后拿起一支燧发枪。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哪里吗？
“砰！”皮欧侃突然举起枪，对着一处灌木开了一枪。
“啊！”巴古尔被吓了一跳，不由大叫。
“别叫！”皮欧侃转过头来斥道，“我还以为我打中了。”
“好，好吧……谁知道你会突然开枪啊！”
嗯？怎么回事？神皇明明就应该在这处灌木的后方，刚刚的那一枪或许没有打中，但是怎么着他也该有所行动了吧？
皮欧侃二话不说，又开了好几枪，边开枪边接近。
“哗！”他猛地拨开树丛。
“这，这是什么……？”他一愣。
在树丛后方的地面上，斜插着一支手杖，手杖之上的纹路散发出淡淡的青色光芒。
皮欧侃所感知到的神皇的魂，竟然来自于这支手杖？
他皱了皱眉，然后一脚将手杖给踢飞了。
“别搞小把戏了，难道已经没有普通人可以利用的你，就只能当个缩头乌龟了吗？你自诩‘神皇’，却没有什么魄力。”
皮欧侃朗声道：“你还是出来吧！”
“呵呵呵。”
突然，身后的巴古尔发出一阵笑声。
“如你所愿。”他说道。
皮欧侃立刻意识到不妙，他猛然转身，同时挥动枪支向身后扫去。
但巴古尔却避开了。
皮欧侃立刻举枪瞄准了他。
但这一瞬间，巴古尔的模样变了。
在看到神皇的样貌时，皮欧侃以为自己看错了。
“怎么是你……”
这个念头，让他的手指没能在第一时间扣下扳机。
这足以致命。
神皇睁开了右眼，那瞳仁散发出银白色的异芒。皮欧侃在看到那只眼睛的瞬间，便感到有一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冲入了自己的体内。
“你也终究是我的信徒了，皮欧侃。”神皇脸上的笑容有些扭曲。
“……我很想看看，当邪种的魂与你自身人类的魂相碰撞的时候，是不是能够产生超越那个叫福普的骑士的力量。”
说着，他又摇了摇头。
“不，这件事情没有任何疑问。你的魂力远在福普之上，到了那时，你会比他强得多，甚至说不定……会比契丝还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