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逐渐在闭合的元叙事层,只留下了邹嘉诚和那颗被称为非树的先验存在。
在这片超越精神和物质之上的地方,邹嘉诚是唯一一个有准确形体的生命,同时这也让他显得脆弱无比。
{不存在之地}
非树说。
{打开电力}
邹嘉诚看见远处的那个发电机。
他尝试接近,但脚下的地面上,一些地方已经完全消失,只留下一个通向万丈深渊的缺口。
邹嘉诚在变成跳台的地面上不断跃迁。不注意间,他差点踩错地面摔向那片虚无深渊。
{打开电力}
非树说。
“我知道我知道!”邹嘉诚大叫“你不然以为我现在在干什么?!”
终于,他翻过了最后一个阻碍他的障壁,来到那个发电机前。
邹嘉诚按下发动机开关,这台机器开始运作起来。
发电机燃烧机油的烟雾,使得整片区域内充满了刺鼻难闻的气味,让人忍不住的想吐。但是这些气味对于此刻的邹嘉诚来说却不算什么,在这个世界的恶臭实在是太多了,这种气味已经被他完全习惯了,所以对于这样的气味他并不陌生。
他们所处的非区间是所有叙事的中心,机器的电流喷涌出无数个宇宙铸就了灾难性的交变,生死,因果,黑白,时空。每个难以预料的一部分,纷纷在现实的分流上发散出数以万计的,不可估量的冲突。
这些不可估量的冲突在一个特殊的点上发展、融合和交汇,形成一种非常独特的分形形状,而在这个特殊的分形图中,所有故事里的人们都看到自己身处的宇宙是一片混沌的虚无之地,这些看似混沌的空无是一个个混乱的现实连续体,也是一个个时空在不断相互撞击,相互湮灭,相互交错的产物。
一瞬间,这个故事里就充满了毁灭、破碎、消亡等等一系列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概念,这些概念是从无数种延伸的叙事螺旋之地传出来的讯号。这种非常具有视听冲击性的恐怖现象背后,是无时无刻都处于毁灭与破坏之中的矛盾论。破坏的事物让人心生胆寒,也让人感到惊恐万分,不过这种恐怖与破坏却又带着强烈的吸引力,并让邹嘉诚为此痴迷。
{电——力——}
非树把电流导向地面,邹嘉诚看见发电机的电流在它的枝干上噼里啪啦的流动。
它就像一根导线一样,把枝条变得很长,邹嘉诚甚至无法看到它的顶端。
非树用电压控制住枝叶,不让树干的电流继续流动。但是它却没有办法控制电流本身。
邹嘉诚觉得非树在一定程度上是某个叙事之神,控制着电流和叙事本身的进程。这种叙事方式是非树可以用的计算力,非树就像是非物质生命一样存在于叙事本身之中,又不会对叙事本身造成任何伤害。它的存在像是在某种意义上的定格,就如同那些人类在某些现实中的存在一样,只是后者这些存在的本质并非是永恒而无限的。
而在非树停滞叙事的过程中,它会对叙事本身进行调节,并且用它头部的软体器官发出嘟嘟嘟的响声,像是电报机一样。
在那些被运算律支配的宇宙里,非树刻写上了电路。让无数宇宙生命的寿命长度,生命活跃度,一切都与邹嘉诚熟悉的现实相差无几。
逐渐被修正的叙事阶梯上层,非区间再次在不存在地上打开了花苞。
邹嘉诚总算能停下脚步,擦擦头上的汗。接着,他腿一软,坐在黑白瓷砖交接的地面上,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