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稳’度过有史以来最为漫长的一个周末，此刻我正趴在桌子上感悟‘成长’。
说来高中生还真是辛苦，每天都要为试卷上那几个毫无意义的数字起早贪黑，或许最终会有个理想的成绩，但到那时他们就会发现即使成绩理想不一定考上的大学就令自己心满意足。
即便尝试着接受新鲜环境，届时又会迎来新的奋斗目标，一要为将来的工作考虑；二要在男女朋友的事物上花些心思，简言之毕业文凭只是表面，真正意义上的大学毕业是要为自己的将来有个打算，爱情和事业，起码有一样得要不那么迷茫。
所以当初老师承诺的自由究竟在哪？
待熬到毕业，不论你是热衷事业还是献身爱情，得到以后又会出现像高中毕业时同样的感受。
啊，这工作跟我想象的不一样~
啊，这女（男）朋友跟我想象的不一样~
没有选择，只能被迫接受，否则，过去的大学乃至高中生活都会变得毫无意义。
从一个被迫接受，到另一个被迫接受，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如此往复。
忙碌到最后，幸运的家伙身边会剩下些当初一起在网吧通宵的基友，看似无所事事，实则他们才是打破这种循环的勇士。
可终有一天勇士会承受不住家庭的压力，被迫赢娶公主，被迫上马屠龙。
黑夜降临，当孤独与寂寞袭上全身，承受不住压力的家伙便会走进一家立在街角的酒吧。
酒过三巡，酩酊大醉，积蓄已久的怨言通通爆发，我们会同现在一样趴在桌上追忆过往。
呵，人生还真是无聊。
与十年前那位懵懂少年相比，所谓成长不过是桌子材质不同罢了。
“你在干嘛？”
久违的女声并未在我心中荡起丝毫涟漪，依然凝视着云朵，我冷漠地回复李落雨。
“学习。”
“厉害啊，学霸的学习方式果然不同寻常呢。”
“......嗯。”
熟悉的阴阳怪气，换作平常我肯定会马上还嘴，但今天......
今天我脸沉，根本无力转头。
“那能麻烦您老帮我看下这道题吗？虽然我本身不感兴趣，但过会儿上课老师是要提问的，到时候我可不想站起来丢人现眼。”
要是当初翘掉补习班的课程时你也能这么想就好了。
“哪道？”
“作业，试卷最后一道几何证明题。”
完全没有讲解的欲望，伸手在抽屉中掏弄了一阵，随后我将整张试卷揪出来丢到对方桌上。
虽然没有回头确认，但我想应该是丢到桌上了。
“我正思考的关键地方，拿去抄好了。”
“都说了是要提问啦，光照抄答案有用吗？”
俗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但奈何今天渔夫很忙只能授人以鱼，所以保证饿不死的状态下先拿鱼顶顶好啦。
想到这里，我将桌角的笔记本也递了过去。
“看不懂的话再参考笔记，最新一页就是。”
“嗯，虽然是帮了大忙但你能不能看着我说话啊，你是在蔑视我吗？”
我很想承认，但为了多活些时间这想法还是只能埋在心底。
“脖子落枕了转不了头。”
“那身子总能转过来吧。”
“腰扭了动不了。”
“屁股呢？”
“得了痔疮一动就疼。”
对答如流。
我简直是天才。
“呜呃......既然病情这么严重干脆死掉好啦。”
“说的也是呢。”
本以为顺从对方心意能将这个话题平稳过度，奈何李落雨天生执拗愣是揪住这点儿细节死不撒手。
这家伙究竟懂不懂什么叫‘看人脸色行事’，难道她以为我很享受讨论这问题吗？
“喂！”
语气突变，我预感到即将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什么？”
“我说让你转过头来啊。”
“......我说了我转不过去。”
即便知道洪潮已蓄势待发，我依然任性地穿着人字拖在河岸疯狂试探。
“我数三声，要是在没动静我就亲自动手，到时候可就不止脖子落枕啦。”
“......”
她好像跟韩丽老师学会了不好的东西。
说来也是稀奇，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三个数字，人为什么会对这种东西感到恐惧呢？
反正只要趴着不动就好了吧，有什么好怕的，她还能弄死我不成？
我可是挨过男生拳头的纯爷们儿。
“一！”
“不要打扰我学习！”
我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二......”
就在李落雨刻意将音节拖长之际，我的求生本能终于战胜了理智。
极不情愿地回转过头，虽然比起昨天消退了不少，但眼角的淤青以及脸颊红肿依然存在。
我的自愈能力真就差得离谱。
“噗哈哈哈那是什么东西啊？”
一切如预想中那样，等待我的是面对面零距离嘲讽，明明是全年级排名第一的佼佼者，为什么在这货面前我总是会被羞辱的毫无脸面？
“脸，face，有问题吗？”
我咬牙别过视线不再看她。
“跟个猪头一样哈哈哈，你是撞树上了吗？”
“......”
我撞猪上了。
其实从某种角度来说我是真撞猪上了。
“老板这个猪头切一半给我，哈哈哈——”
“......”
猪头不卖猪鞭要不要？
“猪头不卖，猪......”
“神经病啊！”
及时打断对方那连珠妙语，过分的词汇我在心中默念就好了。
话说这家伙怎么一点儿女孩子样都没有，不论神经还是吐字都那么粗线条，白瞎了那么好的底子，要是能把石一一的性格替换上去......
诶嘿~
可恶，我这值得夸耀的大脑究竟在想些什么！？
“抱歉抱歉，哈哈哈，我、我还是第一次见人脸肿成这样，实在忍不住......噗嘿嘿~~~~”
笑出猪叫，果然你那才是猪头吧。
要吃烤五花从自己身上切就好了！
“啊，烦死啦！”
受够了李落雨的那番聒噪，无处泄愤的我只得重新趴回桌上，可即便做到这种程度，对方仍不打算放过我。
“所以......你到底撞到哪棵树啦？”
“你喜欢哪棵就哪棵。”
我没好气地回应。
“我喜欢挂着猪头肉的那棵，哈哈哈~~”
“......”
不论说什么都是在自取其辱。
我今天该请病假的。
“别难过啦，能被人打也算是好事，起码说明还有人愿意打你。”
当我是路边的便便吗？碰一下都觉得恶心？
“我完全听不出来好在哪里，而且我也没有难过。”
“那你倒是转过头来啊。”
“转过头来清净就没了。”
“清净？什么清净？”
话音刚落，几个女生的细琐议论从过道另一侧传了过来。
“喂喂，听说了吗，咱班的变态被打啦。”
“真的吗？什么时候？”
“就星何过生日的时候，你不知道，当时......”
没有听对方讲完，侧脸又往下埋了几寸。
好事不出门糗事传千里。
虽早已习惯被当做话题中心，但......
该怎么说，比起自己被针对，我更怕那些家伙会编出些离谱的故事。
“是有点儿吵呢......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办法哦~”
我不清楚这句话究竟有没有安慰的意思，但挺少去至少比前几句要来的舒适。
所以......
“你干嘛？！”
正当我在重新考虑对李落雨的有害程度进行划分时，忽然一支耳机塞住了我的耳朵，紧接着，她凑到我的耳边小声呢喃：
“嘘——别出声，趁老师还没来，稍稍放松下吧~~~”
音量渐高，舒缓的旋律让全身细胞都不自觉地放松下来，没有歌词的轻快音乐，连窗外的风都变得温柔许多。
偶尔打破一下校规底线想来也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