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晦暗，街上却灯火闪亮。
起初，和叶璇一起逛步行街的时候，陆嘉还觉得挺不错的。
作为土生土长的稻城人，陆嘉当起了小小的导游。
她俩一边捧着怀中温热的咖啡、一边游览了街边的各式店面。
今天气温不算太低，毕竟“下雪不冷化雪冷”；
不过，风吹得很大。
叶璇不怎么说话。
她只是把小小的身子缩起来，缩在冲锋衣和围巾的包裹之下；睁着好奇的眼睛、看着周围的景象。
两人几乎没有购置什么东西。
叶璇也只是买了几串手工打磨的木制手链。
然而，到了要吃晚饭的时候……陆嘉傻眼了。
之前两人说好，晚饭由叶璇请客。
但陆嘉没有想到的是，这自助餐的地点，竟然是在星坠湖南岸、火炬大厦的顶楼。
那里，便是著名的旋转餐厅。
四面都是落地玻璃窗，可以轻松地一览雪中山川湖景。
最神奇的是，整个餐厅会缓慢旋转。
也就是说，不用更换座位，便可以将三百六十度的美景尽收眼底。
餐厅内部，是明黄的熔岩灯所组成的“光的浅海”。
万条垂下的穗状花绒，组成了一道道的帘幕。
踩着脚下的黑色大理石地砖，陆嘉感觉整个人有些飘忽。
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充斥着胸腔。
这里的消费水平很高……每人七百元一张自助餐券。
对于她来说，这大概是在校期间半个多月的生活费。
作为一个稻城人，她几乎没有来过这座大厦。
因为这里就好像一道无形的屏障，用明码标价的昂贵来明明白白地告诉她——
“前面的区域，以后再来探索吧！”
陆嘉不知道这样的盛情款待是为了什么。
她的内心有些犹豫。
毕竟、毕竟只是认识才一天的同学。
这样无来由的好意，却叫人心慌。
那个女孩，叶璇……
她掏出价值一千多的自助餐券，就如同喝水一样简单。
也许真的只是随便请客，只是每个人对财富的观念不同吧。
……
陆嘉其实还是没有想得很明白。
稻城青兰中学，本质上是一所略带有贵族学校性质的私立高中。
之所以不说是“完整的贵族学校”……
因为稻城根本就没有“完整的贵族”。
和那些传承数百年的欧洲古老家族相比，
稻城的大部分有钱人，更像是近几十年里的暴发户。
就像罗天浩所在的罗家一样。
在学校里，确实有罗天浩这样的富家关系户；
但也有许多像陆嘉和王珊珊这样，虽然家庭条件一般、但能以优异的成绩考进来的考生。
学校需要前者所提供的赞助资金；
又同时需要后者，为学校的升学率提供支撑。
在这样复杂的环境下，有些人会慢慢发生变化。
变得只爱钱，别的什么也不管了。
但有的人，也许就像石头一样顽固。
“谢谢……”
陆嘉还是丢不掉她的祖传礼貌。
她迈着有些拘谨的小步子，跟在个子比她还矮的叶璇身后。
叶璇却忽然转过头，微微侧着脑袋，调笑着说：
“哎呀，陆姐姐，你总是谢谢、谢谢的，你是不是复读机呀？”
“这就好像你在b站看视频，然后拼命地按那个免费的赞，就是不投币。”
“我看，光说不练可没意思啊，陆姐姐。”
“要不这样吧，为了感谢我，陆姐姐你就以身相许吧！”
……
不出叶璇所料，平日里谨小慎微、不越雷池一步的“乖宝宝”陆嘉吓了一大跳。
差点把手里的咖啡甩了出去。
脸色微微泛红。
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不，那个，我不是……”陆嘉低着头嗫嚅道，“谢谢你的好意，我肚子有点痛，晚饭我就不吃了吧……”
叶璇差点笑了出来。
哎呀，戏弄这乖宝宝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这也能当真？
不过，说实话，要是现在站在面前的是王珊珊……
只要看到叶璇银行卡里的数字，甭管她是不是蕾丝边，肯定已经直接扑上来了。
对于王珊珊来说，大概没什么是不可接受的吧！
只要有钱，就算对方是非人类都行。
“喂喂喂？哎呀，陆姐姐，我就说说以身相许，你不会真信了吧？不会吧不会吧？我就开个玩笑啦。今天请你吃这顿饭，我还想听故事呢。”
“姐姐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叶璇赶紧拉住陆嘉的黑色风衣，把她拉了回来。
这么有趣的乐子，可不能就这么放走了啊。
……
对于陆嘉来说，刚才的一瞬间简直算得上惊魂。
有那么一秒钟，陆嘉好像理解了这位转校生为什么对待自己这么好、为什么要请客吃饭还吃得这么昂贵。
因为她是姬佬吗？
嗯嗯，完全解释得通。
喜欢一个人，才会对她那么好。
可是我陆嘉何德何能呢？
咱们都没有过灵魂的交流。
只是因为皮囊吗？
这样……不好吧。
更何况，虽然不讨厌女孩子，但是我已经有喜欢的男孩子了。
……
在那柔和的灯光里，陆嘉仿佛看到了叶苏的幻象。
天生的忧郁和固执，主宰了她的身躯。
窗外的雪下得那么飘渺，那么梦幻。
可是梦总是会醒的。
她礼貌地拒绝叶璇，然后准备逃之夭夭地离开这个不属于她的区域。
却被叶璇一下子拉了回去。
听到叶璇说这是一场玩笑，陆嘉这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她吐舌头的可爱模样，陆嘉还是有些心慌。
她默不作声地往盘子里夹那些自助的菜品，可是心里还在想着刚才的一幕。
——叶璇不会是真的对我有意思吧？
唔……
还好咱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人。
否则恐怕都要被她掰弯了去！
天呐。
看那柔若无骨的身姿，看那令人销魂的眼波，看那微微抿起的红唇；
还有从那唇中吐露的、攻气十足的话语！
就算是同为女人，都要沉沦在她的温柔乡之中。
……
自助的晚餐十分丰盛。
陆嘉取了北极贝刺身、还有炭烤挪威三文鱼……全都是平时在家品尝不到的美味。
两人坐在靠窗的座位边，看着窗外日沉西山、飞雪未止。
消灭掉最后拿来的一碗德式土豆沙律之后，陆嘉感觉自己已经实在是吃不动了。
正想着该怎么继续讲述自己的故事……
忽然，陆嘉注意到了一个不太寻常的细节。
叶璇的身体很小，看上去也有点瘦。
但她为什么能吃那么多？
连续吃了半个小时，一刻也没有停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