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速平复心绪，我扶着额头竭力遮住脸上的尴尬。

“我完全没觉得这玩笑好笑。”

“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张。”

“午小芸。”

经李落雨提点，我现在觉得这个称呼意外好用。

即便已经知晓他是石一一的管家，我还是不能对其赋予‘信任’二字。

朋友的朋友就等于陌生人，这浅显的道理我从小就懂。

“还真是跟小姐说的一样啊。”

大叔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看得出他对我的了解比想象中要透彻。

“她说什么？”

“她说自己有个很厉害的社长，心地善良，做事谨慎，有责任心，总是能一人个解决所有问题......”

笼统的客套词汇就像我刚刚报出的名字一样毫无信服力，虽然是我先开头，但还是忍不住感叹人与人之间连这点儿信任都没有了吗？

为了让对话信息变得更具有实际意义，我决定率先坦白。

“我叫午运。”

“你很聪明呢。”

“聪明就不会被撞到了。”

“我明白，但我讲的那些可都是真话。”

这招我也用过，谎言核心在于断章取义，心思缜密成这般，倒也对得起脸上那些皱纹。

感觉完全不是同一个级别的对手，哪有勇者刚进新手村就和村长打架的。

“那就麻烦你把真话讲完。”

“虽然很可靠，但却总是和人有距离感；心地善良，却对自己格外狠心；处处小心谨慎，因为不习惯相信别人，有责任心......”

话音戛然而止，对方没有再说下去，同样的情节我有在《生活大爆炸》中看过，这是针对“收尾”性强迫症的有效练习方法。

我想用拳头打爆他的脑袋，就在刚刚那一瞬间。

深吸口气，我仍然佯装淡定。

“什么？”

“你不是不感兴趣吗？”

紧咬牙根，我靠着凝视雨点儿宣泄。

其实这番情绪转化与对方是否有把话题讲完并无多大关联，我只是气愤不论如何掩藏自己内心深处的某些性格还是被别人看的透彻，甚至她还大肆宣扬，以至于让我在这样一个陌生人面前展现出一副近乎**的姿态。

感觉再聊下去连底裤都要被对方看透了，杰哥不要啊。

“有始有终也是我的优点。”

“那就先耐心地听我把话说完。”

说着，他将车速放慢，雨水打在车窗上显得更为清晰，完全是一副诲人不倦的姿态。

“你知道小姐为什么会被排挤吗？”

“不知道。”

完全不做任何思考便给出了答案，在我看来这类问题毫无营养，就像网文中长篇大论的水字。

但凡这么问，就证明对方有十足的把握我猜不出来，哪怕是自己认为最接近真相的答案，也会和对方所说差着十万八千里。

所以，关于星何在意石一一这件事，肯定不是引发不公平对待的根本原因。

“许多年前，一位国王去自己所管辖的领地游历，本以为所到之处都会受到人民的热情拥戴，不成想当地人见了他与见到普通富人时的态度没什么两样，甚至在绝大部分村落中，自己的地位都不及一位村长......”

“龙游浅水遭虾戏。”

其实我脑海里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康熙微服私访记》，这部电视剧是我儿时的后宫启蒙作，相比起《贞观长歌》或者《雍正王朝》等之类大型帝王史诗，前者所描述的皇帝才是我所向往的皇帝，而且在观看时我压根儿也不在乎剧情，只是对着屏幕上一个又一个的漂亮女演员空流口水罢了。

我明白大叔想表达的意思，对于普通民众来说，一国之君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比起向这样一位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见上第二次的‘神明’献殷勤，自己更愿意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村长多赠些酒菜，毕竟后者才是真正能给予自己帮助的人。

村长是星何，村民则是他身后的那些尾随者......所以说石一一是住在皇宫里对吗？

“差不多吧，总之......”大叔一阵苦笑，“......跟你聊这些好像有点儿超纲了呢。”

“至少是将来用的上的东西，”我闭起双眼仰头思索，“所以这和那家伙不小心被撞到有什么关系吗？

“别急，我正要讲呢......”（见下章）

我喜欢雨天，它总会让人感到安宁与舒心。

科学上讲这是因为雨水中含有的负离子能对机体起到镇静、催眠的作用，在我看来这类说法太过无聊。

我更喜欢具有故事意味的解释，譬如有种说法说人类最早要住在山洞中，为了提防其他生物袭击则需要时刻保持精神集中状态，而一旦到了下雨天，动物们都要去避雨，人类便可以趁此时机好好休息，长此以往，人类一天天进化，这种习惯也就逐渐演化为一种关于安全感的潜意识，每当下雨天会感到安宁与舒心便是这种古老潜意识的体现。

可谁又能想到现在连野兽都会打伞。

耐心听完对方讲述，不得不说眼前这位大叔对石一一可谓关怀备至。

虽然我对很像的说法有了些许认可，但还是不能认同星何的转变，至少他不应该将矛头对准自己真正在意的人。

雨势稍减，车停在小区门口没有驶入。

“确定不用送你进去吗？”

“光是性格就够麻烦了，我可不想因为这东西再被别人说三道四。”

“以后就麻烦你多多关照小姐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直接联系我。”

说完，大叔从前座递来一张名片，我顺势接下，放入口袋前还刻意瞥了眼姓名那栏。

韩阳。

到头来从一开始就被对方摆了一道。

“这东西我大概一辈子都用不上。”

“那样当然最好。”

随手带上车门，正想转身时驾驶位的车窗便降了下来，扭头看去，大叔笑得格外随和。

“责任心后面是什么你不想知道吗？”

满不在意地耸了耸肩，韩丽老师的蛮不讲理终于在此刻发挥实效。

“我应该已经猜到了。”

“那就继续加油吧，社长。”

夜幕中，对方很快消失于视野，沉呼口气，我转身离去不做更多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