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池旁,凉亭下。

“立。”

“飞。”

旁边一名太监上前,低着头说道:

“皇上,白家的假证人被拆穿了。”

亭下二人并没有理会,继续下棋。

“哈哈哈,这地方低挂,也是一着鬼手啊。”

“陛下,您已经赢了!”

身穿黑纱白袍的人拱手说道,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师。

一人分二魂,一边在太清宫看着白家与瑞王府的堂审,一边在天池边同皇上下棋。

“不不不……打劫的地方太多了,这盘棋早已分不出胜负,不赢便是输,是朕输了!”

“赢棋,不一定要赢在局内。”

皇上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笥,挥了挥手说道:

“再来一盘!”

………………

………………

太清宫殿内,二魔子慢慢走到工部官吏跟前。

“你确定……是我?”

官吏颤抖着点了点头,又看了眼白书汐的叔叔。

二魔子挺起了腰,发出释怀的大笑声,众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哈哈哈,白家请人做假证,居然找了个连世子大人是谁都不知道的人,真是荒唐!”

白书汐则是一脸懵,焦急的问向自己的叔叔。

“叔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书汐突然感到大脑嗡嗡作响,莫非证人是假的?这可是告的御状!会害死整个白家的!

乾君佑松了口气,自己算是赌赢了一把。

之前乾君佑一直处于不利的情况,众臣们想帮忙说话却插不上嘴,想舔瑞王府舔不到。

突然有了一个靶子,所有人像解开了绳索的疯狗,一拥而上。

群臣转向白家,你一嘴我一句,把白家上上下下都羞辱了一遍;不知是谁开了个头,顺势搬了一个白家私下的丑闻出来……

随后,各种关于白家的传言一个接一个的冒出来,真假难辨;众人越说越上头,越说越离谱,各种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传遍大殿——

有人说白书汐是她母亲和下人偷情的种、

她的父亲是私生子、

甚至说白书汐与他叔叔有一腿……

很多言论恶心至极,明显都前后矛盾、不攻自破,甚至有的是现场编出来的。

在场的人,都是寒窗十年,苦读四书五经的文人才子,编故事的本领实属一流。

虽然逻辑不自洽,但那又如何?只要添油加醋,情节生动,能够吸引人!再糟糕的谣言,也能脍炙人口!

人多口杂,三人成虎,这些流言也绝对不会在这个大殿上终止,要不了多久就能传遍京城。

“你们胡说!”

白书汐急得快哭了出来,但还是捏着拳头与众人争执。

“是不是胡说……白小姐心里没数吗?什么京城第一才女?你那些文章本来就是宫中编撰——张公子替你写的,你和他私下那些苟且之事,早就听说了!老夫只是不想戳穿你!”

“十八岁筑基八层?刚好还是京城第一美女?哪有那么巧的事儿?恐怕被不少失足男儿帮助过吧?”

这剧情突然降智?可现实就是那么荒唐……

在社会礼德的规制下,很多人一般是不会作恶的,但特定的环境特定的条件下,只要有人开头,众人默许,心中的恶变会被无限展开……

乾君佑看着这场面,心里五味杂陈……的确,自己想给白家些教训,但看到这荒唐的一幕,反而觉得有些不舒服。

因为自己身边,曾经有过一个经历过网暴与流言蜚语的学妹,当时她同样是18岁。

乾君佑深深地叹了口气,看着眼前这个名少女。

一个十八岁的女孩,自命清高,敢对京城第一权贵横眉冷眼,但上一周目为了父亲,不惜来青楼向自己求情。

这次又上告御状,一个人与群臣唇枪舌战,本是众星捧月的第一才女……现在却要面对恶心的谣言。

自己或许会惩罚她,但不是以这样的方式。有气无力的乾君佑,看不下去了,说道:

“行了……都闭嘴吧!”

声音虽然小,众人也都渐渐安静下来。

“今日诸位大人来此,是为了帮助审案子,而不是替我声讨白家的。

我不知道这些言论从何而来,你们从哪得知,但又多少是编的你们心里清楚。

出了这太清宫,别让我在其他地方,再听到这些故事了……真的没意思。”

殿内陷入了沉默,并没有人说着“世子大人胸襟宽广”这样溜须拍马的话。

就像走火入魔的人,突然清醒过来,大家想起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有些羞愧难当。

白书汐已也完全想不到,在这个几乎所有人都自己怀有恶意的太清宫里,替她站出来说话的,反而是他。

罪人真的是他吗?这个满肚子都是坏水,差点害了梦瑶,还天天跟踪自己的变态……

突然站出来帮助自己的人,无论是谁都好,唯独不希望是这个人!

证人是假的吗?自己被叔叔骗了吗?可乾君佑之前的嫌疑,又该怎么解释?

白书汐感觉有些无法接受,甚至想躲起来。

瑞王看着自己儿子,眼神有些复杂,然后转头又看向了白书汐和她叔叔。

“二位对此,可有何解释?”

“回禀殿下,此人只是半个月前见过世子大人,或许已经记不得大人的长相了。”

白钟翔拱手回应道,虽然解释很牵强,也勉强能圆,但这个证人已经不可信了。

瑞王摇了摇头,不打算再追究,而是看了看乾君佑和台下的太师。

“此事有损皇家颜面,必须水落石出,请魏公赐犬子一招问心剑吧!”

瑞王严词厉色地说道,魏公这个称呼,正是指太师!

此言一出,大殿内一阵惊呼四起,众人乱作一团,白书汐也慌了,没想到瑞王居然如此乱来!

唯一露出笑容的,只有三公和白书汐的叔叔,但他们的笑容,含义却不同,一边是淡然、无所谓,一边是必胜的笑容。

问心剑,此招如其名,拷打接招者的心灵、元神与识神,对问心无愧的人,没有什么伤害,但相反则会粉碎心智,变成行尸走肉。

虽然乾君佑是穿越者,但元神与识神应该是用的这副身体,如果真是身体原主做的,结果到底会怎样,实在说不清。

人的心灵是复杂的,很多事并不是黑白两面,所以这一招,也酿成了不少的悲剧,数万年前,就被仙尊列为了禁术。

这一招并不难学,但是因为被列为了禁术,全场也只有洞虚期的太师魏公能使。

而这一招近千百年来,都未曾敢使,即便是面对魔修、妖族、欺君叛国之人,都不曾使用。

“殿下!这、这怎么能行?莫冲动啊!”

“实在没必要啊!要不等御史台回来再看吧?”

相比上一任瑞王,乾君佑的父亲在地位上可比乾君佑爷爷强多了。

据说二十五年前的时候,瑞王地位、权力和势力,就已经到了顶峰,但朝廷中鱼龙混杂,不少官员拉帮结伙,党派纷争严重。

当时有一次上早朝,瑞王献给皇上了一头金角白鹿,说道:

“皇上觉得这匹金角白‘马’怎么样?”

“皇兄糊涂了吧?这明明是头鹿。众爱卿怎么看呀?”

朝廷上众臣你言我语,有的说是鹿,有的说是马。

指鹿为马的故事,在乾安昊原本世界的历史里也有,只不过故事的背景和结果都不一样。

后来瑞王亲自把那些意见和自己相同的大臣,也就是说“马”的人,该杀的杀该扁的扁,之后朝廷便清净了不少。

群臣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皇上与瑞王演的一出戏,大家此刻也都知道该效忠于谁,同时明白了瑞王和当今皇上的关系。

“君佑,你要么接剑,要么……认罪!”

瑞王冷冰冰的看着自己儿子,冷漠地说着简单的话语。

“接了会怎么样?”

对乾君佑的疑问,二魔子在旁边简单的介绍了几句。

“粉碎心智?行尸走肉?不会死吗?”

“死不掉,即便被杀了,也将当场魂飞魄散,永不得超生。”

自己不是独苗吗?怎么能那么狠?虎毒不食子啊!这绝对不是亲生的吧?

而且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御史台的证据还没来;

自己也不知道这纵火案,到底是不是“自己”干的。

如果接了这一剑,真的是自己干的,死不掉没办法重开,那就真的完蛋了……

综合考虑下来,目前的最优解就是直接认罪,认完罪以后,即便被判死刑问斩,也不会立即执行,可以收集情报,了解御史台找到的证据。

虽然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条命,但也可以将这一条命的价值发挥到最大。

话虽这么说,但乾君佑总觉得有些不甘心,明明不是自己的错……

自己已经被白书汐咬定,是为了追求她,逼她就范,故意害死800人,现在若是认了罪,自己就真的成了不折不扣的人渣……

想起白书汐对自己的冷嘲热讽,乾君佑总觉得,只有接下了这一剑,才能证明——

自己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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