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有被人温柔对待过的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昏暗破旧的房间和那个女性的身影，让他不知为何感到心里无比难过。
内心的情绪积累着，但却没有任何宣泄口可以释放。
“这个时间，是不是有些久了。”
在大概一个小时后，贞德还是没有返回房间，他本来想直接闭眼睡过去。
但心里的烦躁感反而变得更强，索性站起了身子。
伤口虽然还是很严重，但在魔力的慢慢修复下，勉强移动没什么太大问题。
他走出了房间，在淡淡的月光，用魔力感知着对方残留下的气息。
这里似乎是一座城镇的边缘位置，而贞德似乎去了城中。
在黑夜中，他的发色不会那么显眼，简单掩饰了一下，也进入了城中。
他内心的不安感开始变得强烈，除了他自己以外，他从没有担心过别人的经验。
虽然完全不理解内心的情绪，但他越发的想要找到贞德。
直到他来到了这座城镇中，最中央，最高大的建筑前。
“这里是，传闻中的教会么？”
除了贞德在其中以外，整栋建筑也都散发着让他十分不舒服的气息。
‘这个时候进去，可能会有危险。’
这是他内心下意识的直觉，但如果这时候后退，他感觉自己内心的烦躁感就会变得更强。
而且自己是魔王，魔王不应该恐惧这种程度的危险。
在给自己找足借口后，路西菲尔推门走进了教会中。
正面并没有人，贞德的气息是从地下传来的。
他走入了一个隐藏起来的地下通道，这里的通道被纯白的圣光魔石点亮的通明。
而在深处的房间里，写着忏悔室。
门并没有关紧，里面传来了像是在抽打物体的声音和低沉的祷告声。
他推开门，映入他眼眸的，是贞德因为疼痛而颤抖的身体和刻意压制自己声音，泯紧的嘴唇。
几个穿着镶金边白袍的神职人员，他们手持着皮鞭和看上去十分古朴的书籍，一边无比虔诚的祷告着，一边将皮鞭狠狠抽打在贞德的身上。
他们也注意到了门被推开，疑惑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你是什么人？一般民众禁止进入这里。”
“你们，在做什么？”
他稍微压制了一下内心像是快炸掉一样的情绪，他想要先知道理由。
“我们没有必要回答你的问题。”
为首的中年男性向两边使眼色，让其他人慢慢移动，将路西菲尔包围了起来，
“没事的，这是我应该受到的惩罚。这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有些担心我。”
“闭嘴！”
皮鞭再次挥下，让下意识忘记忍受的贞德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惨叫。
“身为教会的见习修女，你竟然穿成这种样子出门到城镇上，你在故意败坏教会的形象。
还说什么救助生命，既然想要救助，那送来教会不是更好，为什么你要刻意隐瞒，见习修女贞德，你的诚恳何在？
一定是魔族的入侵，在你身体中留下了恶念，我要替神明好好的净化你。”
一边大声说着这些话，其他的白袍人也将路西菲尔包围。
看着依然想要帮他辩解的贞德，他默默抬起了手。
内心中燃烧的漆黑火焰，从来没有如此的旺盛过。
但这股火焰灼烧的越旺盛，他反而越发觉得自己的头脑清醒。
“白色头发....主教大人，这家伙是魔族！！！”
惊惧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他只用了最基础的改变认知的法阵，但这些白痴到现在才发现。
“魔族！”
中年男性也瞪大了瞳孔，他首先感到了恐惧，但却又立刻变成了兴奋。
“你们仔细看，这家伙已经身受重伤，而且魔族的身体特征只有这么点，也一定是等阶不高的魔族。
不要害怕，这是立功，不对，这是让教会更伟大，惩戒恶魔的最好时机。”
各种属性的魔力从他们手中汇聚，然后轰向了中央的路西菲尔。
“不，不要，他不是一个邪恶的魔族，他...”
“闭嘴，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不把人送到教会治疗，原来是因为你救的是一个魔族。
怪不得女神的魔力会排斥你，原来你早就背叛的人类。
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平时那么不要任何代价的帮助别人，就是因为你是魔族的卧底。
不过你放心，我会净化你，送你去女神的身边，她会原谅你的。”
主教将手中的圣典合上，平时充满柔和善意的面庞变得极为丑陋。
与他丑陋不相符的，淡白色的圣洁光芒从他手心中绽放。
但在他释放攻击之前，他手中的白色光芒却燃烧了起来，漆黑的火焰将纯白包裹，然后消融。
“什么！”
他惊讶的看向身后，在各种魔法的围攻下，一道被法阵覆盖的瘦弱身影从中走出。
他走到了贞德的身边，犹豫了一下后，将对方搀扶了起来。
“我要杀了他们。”
“你不能这样...”
贞德虚弱的声音传来，但却无法再阻止路西菲尔。
“不，我不会在乎你的想法，我只在乎能否让自己的内心舒畅。你要救赎所有人，但我只想要救赎自己。”
他的话语结束，手中的法阵也已经画好。
漆黑的毁灭魔力从中涌出，吞噬了在场所有神职人员的性命。
古朴的圣典从半空落下，路西菲尔看了一眼后，就燃烧了起来。
他搀扶着贞德的身体，一边走出教会，一边用相反的黑暗魔力引爆通道中的圣光魔石。
等他们离开这里后，这座教会就会完全倒塌掉。
在走出地下通道，离开摇晃的建筑之前，他看了眼雕刻十分细致的女神像。
危险感就是从其中传来的，但最终也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在漆黑的夜晚，他们混入因为教会倒塌而嘈杂的人群中，返回了小镇最边缘的房屋中。
贞德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路西菲尔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只能继续用魔力修复伤势。
等外面的天空稍微有一点变亮，他睁开了眼眸。
贞德还是呆呆的坐在远处，显然接受不了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我要走了，昨晚的事情，一定会引来不小的波动。”
路西菲尔走到了门口，贞德依然没有任何的反应。
内心的烦躁感再次加剧，但他决定无视这种感觉，尽快离开这里。
“等等。”
但在他真正将脚迈出后，对方还是出口拦住了他，反而让他内心松了口气。
回头看去，是贞德因为哭泣而有些难过的面庞，但不知为何，她的眼神中却闪耀着某种东西。
“带我一起离开吧。”
“什么意思？”
哪怕是他，也被对方突然的话语吓到。
“我想要救你。”
“我不需要任何人拯救。”
“我能感觉到，你的成长一定欠缺了很多的东西，但你本性并不坏。”
“这只是你的自以为是。而且你也看到了，我杀了那么多人。还是救了不少人的神职人员。”
贞德的这句话让他十分厌恶，所以他也用更展现恶意的方式。
“不，你只是想要救我和保护我。换言之，这就是我的责任和罪责，应该由我来承担和救赎。”
明明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救了自己，才会像现在这样一团乱，但现在却一脸诚恳的将责任揽到了她自己身上。
“白痴！”
烦躁感让他开始骂人。
“我是魔界新任魔王，路西菲尔！我会杀掉所有自己看不顺眼的家伙。”
“我是见习修女，贞德，我会跟在魔王大人的身边，拯救...拯救...”
虽然很有气势的跟着说出了前半句话，但到底要怎样拯救对方，她一个普通的人类，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
“果然，你也是个无可救药的大蠢货。”
“嗯，我可能确实不明白自己到底要做什么。但我还是要跟在你身边。”
“我不接受没有理由的家伙。”
“理由的话，就凭我救了你一命。”
“我没有求你救我。这不算理由。”
“那就反过来，凭你救了我一命，我的性命已经不属于我自己，而属于你，所以你有义务带我走。”
在沉默了一下后，他轻轻点了点头，勉强认同了这个奇怪的理由，然后走出了房间。
“你也是个别扭的家伙。”
贞德站了起来，擦干了面庞的泪水，看了眼几乎空无一物的房间，拿起了床头上放着的破旧圣典。
没有其他值得带走的东西后，就追了上去。
怀抱着救赎之意的偏执少女和看着不爽就杀的暴虐魔王。
他们未来的道路又将如何延续下去。
这个世界的对错，又该通过何种方式去辨别与判定，或许没有人有这样权利。
而承载着人类希望的勇者，也被逼着从绝望中走出。
他更加没有喘息和停止向前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