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刚刚逃离囚笼的萨尔雅人怎么也没想到,帝国人竟会早早地在战俘营周围布下包围圈。
他们就像是不合格的小丑在帝国人面前出演了一场拙劣的戏剧。
徒增笑柄。
一轮密集的箭雨过后,战俘们倒了一片。
侥幸没有受伤的人们惊恐地看着四周,在身后火光的映射下,一排排平举着弩箭、手持火器和冷兵器的帝国士兵逐渐浮现在他们的视野中。
卡洛斯咬紧牙关盯着一位肩扛着一柄巨剑,缓缓从队伍中走出的苗条身影。
克莱莎一身黑色的紧身军服,她淡红色的眸子就像是夜空中闪耀的冷冽星光,让在场的每一个萨尔雅人顿时感到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
战俘们都认得她。
仅仅只用了一招便将卡洛斯上校崩飞的怪力女。
既然那位来自萨尔雅南方的帝国看守选择在今夜帮助他离开监牢,这就证明克莱莎那时候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他们至少在冲出战俘营大门之前的行动相当顺利。
可是,眼前的克莱莎却像是压根没喝过酒似的,面色正常,目光凌厉,那柄任何人看了都为之胆寒的重剑就仿佛玩具一般被她轻松地上下晃动。
卡洛斯攥紧拳头,他意识到自己应该是中了敌人的圈套。
可是,这圈套的代价未免过大了一些。
如果克莱莎早就察觉到了他们的异动,明明有机会在第一时间就可以制止他们的越狱行动,又何至于发酵到这个地步。
与其在他们距离自由仅仅只有一步之遥之际给予绝望,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他们任何逃离战俘营的奢望。
克莱莎该不会仅仅只是想玩弄他们吧。
“所有人跪在地上,不从者,杀!”
一名军官高声呵斥道。
在兵力如此悬殊的情况下,人们的心早已沉到谷底。
卡洛斯第一时间选择跪下,他不想再看到有更多的兄弟在眼前挣扎着死去。
形势既已败坏到不可挽回的境地,就算心底再不甘又有什么用?
有上校带头,战俘们强忍着屈辱纷纷跪倒。
一时间,战俘营周围只剩下火焰吞噬房屋发出的轻微的“噼里啪啦”的响声。
战俘们安静地就像是一团团黑色的小土丘,在黑夜之中被悄然埋葬。
“策划组织者是谁?”
克莱莎神情淡漠地问道。
卡洛斯毫不犹豫地高举双手缓缓站起身,他诚恳地看着帝国女中校,“是我,是我策划了今晚的越狱,其他人只是受到了我的煽动,他们是无辜的。”
上校……
战俘们心情复杂地看向卡洛斯的背影。
有一些感情丰富之人甚至忍不住低声抽泣。
在帝国人攻打王都的最紧要关头,那些被国王授予准将以上军衔的贵族们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
只剩下平民出身的卡洛斯上校坚守岗位,誓与城墙共存亡。
可惜他个人的努力并不能扭转整体局势。
帝国空军早就凭借制空权突入王都腹地,像一柄尖刀直插王宫。
四面围攻之下,萨尔雅王国军仅剩下的一千多人处于孤立无援的状态。
面对帝国人的步步紧逼,卡洛斯无奈之下选择了投降。
这一千多人是王国军最后的战力。
他想留下火种。
被帝国人关押的这段时间,但凡有放风的时机,卡洛斯都会暗暗鼓励众人等待机会。
他有一种预感,帝国人恐怕不会那么容易让战俘们离去。
漫长的身心折磨不可避免。
可就在前几天,战俘们在帝国人的逼迫下挖了一个大土坑。
这意味着什么,人们心中不禁有了很不好的猜想。
这也让卡洛斯加快了他的筹划。
而那位来自萨尔雅南方的少年守卫就成了他冒险接触策反的对象。
他不得不冒这个险。
战俘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毕竟谁也说不准帝国人究竟会在哪一天执行屠杀所有战俘的命令。
据他所知,帝国占领军统帅——帝国三皇子,向来是一个杀伐果断、铁血无情之人。
杀光战俘恐怕也仅仅是他一句话的事。
幸运的是,那位少年守卫没有让他失望。
就在克莱莎再次和往常那般与几位下属聚众喝酒赌博,喝得烂醉之际,少年守卫悄悄打开了他的牢笼。
接下来的计划一直到战俘们冲出大门为止都很顺利,可是谁又能料到接下来的形势急转直下。
卡洛斯满心苦涩地高举双手,
他知道,这一次越狱行动的彻底失败意味着什么。
萨尔雅王国军仅存的这一千多人恐怕再也没有可能重见天日……
他本以为克莱莎会立刻下令将他拘捕,
但克莱莎却扭头向后看去,似乎在征求某个人的意见。
“亚尔曼副官,要我说,一刀杀了他,也算一了百了了,其余人照常关押。”
黑发青年摇了摇头道:“不,把此人交给我就好。”
克莱莎挠了挠红色及肩短发,“好吧好吧,就按你说的办。”
那位黑发军官明明只是少校,怪力女克莱莎中校却对他言听计从。
此人到底是谁?
满腹疑问的卡洛斯立刻被两名士兵反绑住双手,于众目睽睽之下押上了马车。
与此同时,亚尔曼又从战俘中随机挑选了五人装入了另一辆马车。
“剩下的人还不快去救火!要是烧光了你们这帮王八蛋都特么给老娘睡草地!”
克莱莎待亚尔曼带着马车走后,立刻暴露本性开始咆哮。
她心痛地看着自己的战俘营被大火烧得只剩下一半房屋了。
此时要是再不扑灭大火,等天亮,战俘营或许就将成为帝国占领军第一个消失的建制单位。
于是,士兵们立刻驱赶着尚未受伤的战俘们去灭火,而那些中箭倒地呻吟的萨尔雅人就像是垃圾一般被众人无视。
鉴于战俘营糟糕的医疗条件,这些人除非命大能自己挺下来,否则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克莱莎头疼地将重剑“咔嚓”一声重重地插在地面上,
只留出半个剑身。
玛德!真是一个极其糟心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