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下了一整夜，屋外的天色昏昏沉沉的，叶澜从床铺上爬起时早已过了辰时。
洗漱、喂猫、做早饭，一套活动下来，依旧没有见到萧卿语的身影。
“沈姑娘，再不起来就该吃午饭了。”
叶澜敲响小卧室的房门，见久久没有回应，一狠心一用力，推开门后才发现房间中空无一人。
寝衣搭在柜架上，床铺间的余温早已散去，想必已走了多时。
叶澜望了望窗外的天色，阴雨连绵，不知道她有什么急事要执意冒雨出门。
“等她回来后得好好问问才行。”
……
“阿嚏——”
早朝结束多时，正在批阅奏折的萧卿语打了一个喷嚏。
“陛下可有哪里不舒服？臣宣太医过来瞧瞧？”
面对柳灵儿的关心，萧卿语只是满不在乎的摇了摇头。
“不碍事，夏天只有笨蛋才会感冒，朕之前领兵在外，比这恶劣的天气不知见过多少。”
柳灵儿不知道陛下这话是从哪里学来的，只能无奈地长舒一口气。
“昨晚天公不作美，应该没有大臣进宫求见吧？”
“陛下所料不错，只有家父……只有柳大人差人递来一道折子。”
“丞相的折子？”
萧卿语停笔，在另一堆奏折的最上方找到了目标。
柳相所奏之事大概是说会试前的准备工作已经悉数完成，最后另附了句：陛下交待的事项亦安顿完毕。
萧卿语的脸上展现出轻松笑容，一旁的柳灵儿问道：“什么好事让陛下如此欢心？”
“咳咳，没什么。”
萧卿语收起笑脸，端起庄重的帝王之态。
“陛下，今天的雨怕是停不了，您……还要出宫吗？”
“那是自然。”
“唉……”
“灵儿不乐意了？”
“臣不敢。”
萧卿语没有把话题继续下去，扫视一眼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估算着怕是要等到傍晚才能将这些处理完。
糟了，今早出门时看他睡得太死，就不告而别了。
不过叶澜应该也不像是会担心自己的人，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
……
……
细雨蒙蒙，叶澜的小院外传来一阵轻柔的敲门声。
“沈姑娘你回来了，一大早去哪了？”
拉开门后，唐书彤的脸色有些尴尬。
“啊，书彤，是你啊。”
唐书彤撑着白底花伞，在阴雨天的映衬下，她的身姿显得格外单薄。
“抱歉，让叶公子失望了……”
修长白皙的手指微微转动伞柄，唐书彤低着视线，语气轻柔，举止间有些退意。
“哪有的事，午饭的时候我还纳闷你怎么没过来，想着兴许是天气不好的缘故，就没有过去找你。”
叶澜连忙示意唐书彤进屋，见状，她抬起头，露出浅浅笑容。
“上午回了趟家，所以没能过来。如今看到叶公子没事，我就放心了。”
“咦？书彤何出此言？”
“昨天晚上，有位即将参加会试的才子在客栈中被杀害，衙门和都卫府的人都出动了，但却毫无头绪……”
唐书彤顿了顿，随后将声音再次压低一度。
“听说那位公子并无仇家，来到栎阳城后一直专心于学问、甚少外出，也不曾与人发生过冲突。”
“有传言说是嫉妒他才华的人中从作梗，也有人说……他其实是某位大人手下的幕僚，因此遭受了无妄之灾，总之这些风言风语越说越玄乎，我……没来由地就担心起叶澜公子来。”
“书彤放心，你看我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
叶澜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自己只是个无名小辈，不会有人闲的没事干来找他的麻烦。
退一万步讲，晚上还有沈岚汐这个保镖在，谁敢过来怕不是想当场去世。
“噗……叶公子说的对，是我多心了。”
唐书彤舒展了神色，随着叶澜回屋。
……
……
所谓杀手，刀尖舔血，向死而生之人。
小桃擦拭着手中的利刃，听着从屋檐坠落而下的水珠落在地上，敲打出沉重声响。
昨晚的任务，她做得滴水不漏。
暴雨夜中，小桃悄悄潜入了城西的一家客栈，利用手中的这把匕首将那名陌生男子一刀毙命，然后迅速离开了现场。
一夜暴雨，现场附近的痕迹早已被冲刷个干干净净，更何况，她也决不会犯低级错误留下证据。
听说此事已在栎阳城中传得沸沸扬扬，有人说受害者才华横溢，遭人嫉妒因而遇上灭顶之灾；有人说他平日里为人高傲，惹怒了同行的朋友；也有人说他因参与了朝廷斗争而被灭口；还人有说他辜负了老家的妻儿……
甚至还有些风言风语说，这是针对参加会试的才子们进行的无差别杀人案。
都把小桃听不会了。
当然，那人为何丧命，其实她这个当事人也不是很清楚。
小桃自记事起便生活在陈徽大人府中，没有父母亲眷，甚至不敢确定自己的准确年龄，只知道如今大概有十四五岁的样子。
在她最初的印象中，陈徽大学士不仅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还是位和善儒雅、知识渊博的文人。虽没有过太多的深入了解，但平日里，大人对待他们这些家仆也算不错。
大概是在四五年前吧，那时小桃就已经开始跟随师傅学习追踪、潜行、刺杀之术，一晃眼的功夫，如今已是小有成就的工具人了。
别说外人，就连小桃自己也无法理解，慈眉善目的陈大人为何要偷偷招揽和培养刺客？他平日里的一举一动……实在难以和心狠手辣的坏人形象结合起来。
不过小桃也只是想想，没有兴趣去探究其中的缘由。
再说了，就她的身份而言，也是绝对不能去探究的。
接到命令就动手，不闻其中的缘由、也不问其中的恩怨，这才是一个刺客该有的素养。
从理论上说，是这样没错。
但这次，小桃从陈府家仆的只言片语中推断出了一些信息。
陈徽大人似乎本想招揽那人做幕僚，甚至已经邀请他前来府上做客。或许是之后没有谈拢，又或许是被他看到、听到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于是才会派出自己前去灭口。
每每想到陈大人这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小桃心中就不免有些发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