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话语,让我心下骤凉。

“你要做什么?”

梦野千纱推着我往前走了两步,又关上了理事长室的门,才恶狠狠地问道:“告诉我,你的企图到底是什么?”

我摇了摇头:“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为什么要答应白樱的条件,让他们进入学校,将这里搅得一团糟?还有,当初你和樱庭恋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告诉我答案吧!”

“白樱会在这所学校搭建一个舞台,吸引全世界的视线,他们打算测试道德的底线……而我和樱庭恋之间,并没有那么多世人猜测的关系。”

“你的目的是什么?”

“等白樱露出破绽,打败他们。”

梦野千纱沉默了一会儿,追问道:“我如何才能相信你。”

我的嘴角翘起了一抹微笑:“我不需要任何人相信我,更不需要你的协助……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一些。”

“你不怕死么?”

“我害怕,但是你没有置我于死地的能力。”

说着,我伸出手握住了抵在我太阳穴处的物体,毫无疑问,那只是捆成了一团的几支圆珠笔罢了。我转过身去,看向了粗大的黑框眼镜下那小巧的面庞,被戳穿的梦野千纱,不由惊慌地退后了一步。

“我只是想知道……朝香酱的牺牲是否有意义……”

梦野千纱喃喃地说道。

“毫无意义。”我冷酷地说道,“她被氏家正人洗脑了,仅此而已。”

梦野千纱猛然摇了摇头:“不是的,我从一开始就在防备氏家老师了,我们所有的行动,包括那场演出在内,都是出于自己的意志。我们明明都计划好了的,在学园祭的时候,来一场惊天反转,让氏家老师一败涂地,再也不敢小瞧我们。”

“但是,你又改变了计划,打算以我为目标……你故意让我发现你手上的勒伤,诱导我跑去‘拯救’你们?”我心下有了几分了然,冷笑道,“你这是在玩火。”

“我只是心血来潮,试图创造更多的可能性。”梦野千纱低下了头,“我想不明白,明明我都说好了,为什么朝香她会……只是因为那位偶像,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实在是太奇怪了,我不明白……我真的完全想不明白……”

“枝川爱衣,肯定早就把许多内幕都告诉你了吧?所以你才会变得如此自以为是……但即使是现在,你真的以为,所有的想法和情绪,都是由你自己主导的吗?”

我伸出手,抓住了梦野千纱的领口,将她推到了门上。

“迷茫、愤怒、不知所措……你现在的情绪,完全暴露在了敌人的眼中。像你这种天真却又有点小聪明,喜欢自以为是的家伙,实在是太容易掌控了。”我凝望着她的眼睛,转变了语气,意味深长地说道,“樱庭恋是被白樱的人害死的……”

梦野千纱愣愣地看着我。

我上了魅惑的语气:“如果我现在告诉你,只要你配合我表演,就能向那些人复仇,你是否也会被我掌控,乖乖地听从我的指示呢?”

“青城……老师?”

“所以,你刚才的满腔愤怒,跑到哪里去了呢?你难道没有发现,自己的思想又被我压制了么?你只需稍加思索,便能发现,掌控这个世界的方式,竟是如此简单?”我的嘴角翘起了嘲讽的意味,“为什么,每个人都会轻易被毫无逻辑的言语所击败?就像上一次,我以同样的方式对待你,而你简直毫无反抗……”

说着,我盯着少女那甜美的嘴唇,轻轻凑了上去。

梦野千纱的脸上,浮起了异样的红晕,仿佛是早有期待一般,闭上了眼睛。但在最后一刻,她才猛然醒悟过来,试图伸手将我推开。

但是,这样的反抗简直可以称得上孱弱无力,我不免有了几分失望,依然以强硬的方式,摘取了湿润甜美的果实。在极尽的距离,四目相对之时,少女惊愕地睁大了眼睛,眸中终于流露出几分决然的意味。

猝然袭来的大力,以及一抹闪过的寒芒。

我感到脸上火辣辣地疼,伸手摸去,手指沾到了温热的血液。

梦野千纱的手上,拿着的美工刀刃上,染上了娇艳的红色。她本人则是急促地喘着气,用极为复杂的神情看了我一阵,便像是逃跑一般,离开了理事长室。

很好。作为节目的小插曲,应该是相当精彩了。

我转过身,开始整理桌上的资料。

夜幕将至。

……

星期五,白樱的摄制主题为“命运”。

以提供各种各样的前程为诱饵,搭建舞台,吸引学生们展现自己的才能,并让观看这场真人秀节目的观众,花钱投票筛选出“最受命运眷顾”的那些人。

投票将分为两次,现场投票和节目全程结束后的投票,只需有一次通过即可。

从获得巨额财富,到未来的职业规划,甚至是某个恋慕的对象……白樱承诺,只要一旦获得“命运的馈赠”,便会在能做到的范围之内倾尽全力,直到当事人满意为止。

毫无疑问,哪怕是对这类节目最深恶痛绝的人,也深知这样的题材,对于任何一位涉世未深的未成年人,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此时,直播的热度,已经达到了五百万。

而当我换上往常的女装,离开宿舍时,边上的树林里,传来了女生娇媚的声音——

“评委大人,等会儿我上台时,能帮我多说几句吗?”

透过树叶的间隙,依稀能看到一位穿着水手服的女学生,正偎依在一位白樱的工作人员怀里,姿势十分暧昧。

“决定你能否成功的,可不是我……而是观众的投票。”

“我当然知道……只是想让你帮我说几句好话,提高成功率嘛。”这位女生说着,挽住了工作人员的脖子,在他的侧脸处亲了一口,又压低了声音,“评委大人今晚可以来我的宿舍……我的宿友一个跑去当反抗军了,一个早早地休学了,只有我一个人在……”

这位女生,倒是很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来拉拢评委。

只是……眼前的这副景象,大概率会被藏在哪里的摄像头所捕捉,在合适的时候播放出来。只希望她能承受住压力,心平气和地接受自己的丑态。

又或者,现在观众的口味,已经能接受这种为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类型了?

毕竟,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天真可爱”呢?

眼下的直播中,所呈现的,正是舞蹈社江崎美津枝的演出。在镜头的捕捉下,少女舞动着灵动优雅的身姿,释放着青春的魅力,不得不说水平已经达到了专业的级别。

只可惜,仅仅是这种程度的“演出”,对大多数观众而言都缺乏吸引力。

来自评委虚假的安慰,以及江崎美津枝下台后气馁又不甘的神色……这意味着,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她必须继续出卖自己,用各种方式去讨好观众,才有可能获得观众的青睐,赢取梦寐以求的美好前程。

在校园里,漫无目的地闲逛了一会儿。

那些摄像头,依然无处不在……距离审判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我在心底里想着,来到了校门口处。

校外那狭窄的道路上,出现了几辆装甲车,车上贴着某个警卫公司的标志,同时有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军人,在门外站成了一排。

卫戍在这里的保安,看到我的出现,神情一下子变得紧张了起来。

当我向那道警戒线走去时,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我的身上。我甚至留意到,那些垂向地面的枪口,开始有往上抬的驱使。

至少在此时此刻,圣妃女子高中依然是伊甸园,尽管它已开始沾染污浊。而在校外,则早已遍布粘稠的深不见底的黑暗。

我在警戒线内站定脚步,抬头望着远处那高耸的方尖塔,嘴角露出了轻笑,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枚硬币,伸手将其抛出。

“叮。”

硬币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背身离去。

……

我犹如幽灵一般,在校内游荡了一整天,走遍了所有角落。图书馆、教室、游泳池、体育馆、档案室……甚至是卫生间以及盥洗室。

傍晚时分,在湖畔,我遇见了阿绫。

她身着长裙,坐在湖边的长椅上,默默出神。

而在她的周遭,那些摄像头如附骨之疽一般,贪婪地捕捉着她的身姿。

昨晚她没有返回宿舍,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因此,重新看到她时,我不禁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悲哀心情。

她也发现了我,站起身来,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走近,只是远远地看着我。

就这样,我们隔着十几米的距离,远远对望着。

秋风阵阵刮拂,阿绫流露出了悲伤的神情。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我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只能努力咬着嘴唇,才能不然自己在她面前失态。终于,直到一位白樱的工作人员走到她身边,说了些什么,她才点了点头,留恋地看我一眼,跟着对方离去。

我站在原地,默默地品啜着心间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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