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弗瑞恩是拥有最多教徒的神明,但他始终认为自己不是神明,不过是普通人而已,于是他也没有让教徒们向他屈膝,没有让他们履行义务,也没有许诺要以什么方式赐教徒以永生――但这种做法招致了诸神的嫉妒,弗瑞恩就被群起而攻……”

一位教徒起身和执事同时开口向众人介绍起那位被所有人抛在记忆之外的疯神来,“他的身上曾有一对骨翼,尽管他并不希望有这个累赘存在,弗瑞恩希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和生活,而不是屈膝于哪个神明并接受他们的思想……”

看看台上那与瑟寇斯对峙的白色身影,所有人都默默接受了这个暗示。

沧宇身后突出的骨翼让瑟寇斯也吃了一惊,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挥棍继续迎上这突然展露更多锋芒的狂徒。

再次向高台发起一次进攻,剑与棍棒相迎,结果总是势均力敌,直到瑟寇斯一个闪身,沧宇又扑了一次空,落到瑟寇斯的右边,他身后的金属翼却并不像上次那样平滑,而是向内蜷曲,将锋利的羽毛完全展露,不再如先前那般平滑了。

骨剑的运动轨迹远远落在了沧宇的身后,他已经躲闪不及,也招架不及,若不是身后那对不小的骨翼向前伸去架住了尖刺,这些刀刃就会将他的脸刮得面目全非。

虽然打斗不相上下,但沧宇的体力已经渐渐不支了,而瑟寇斯却完全没有疲惫的意思,如果再不速战速决,他就会被消耗得筋疲力尽,一切都将功亏一篑――

而后,没人敢继续起来帮他,即便沧宇倒了,众教徒们也只会痛哭流涕地忏悔今天犯下的一切罪行以求这机械之神的宽恕,并把他归为一个最彻底的异端,一切都将回到原点,所有人都将继续深陷在这无法抽身的泥潭里,履行着永无止境的义务……

“不行……我总得让他失掉些什么……”

没有任何迟疑,借着本该因止步而被收回的力,他的剑戳进了尖刺密布的金属翼里,再奋力一提,那些细小锋刃果真被砍得七零八落,碎在地上,照出无数个沧宇和瑟寇斯的身影。

接着他后退两步,猛地一个弯腰,十分勉强的躲过了瑟寇斯从侧面而来的攻击,骨剑点地维持起身的平衡,然后再挥剑,直击右翼的骨架――

一阵轰鸣后,那面象征威严的帷幕不出所料的塌下大半,瑟寇斯因此而失去重心倒向左边,断翼顺着台阶下滑,发出一连串尖锐的声响,细小的金属羽枝四处飞溅,一路落到教徒们的脚边。

“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神力’的象征么?不过如此吧――”沧宇挑衅道,再一剑劈向瑟寇斯的肩膀,却被棍给拦下了,他没有多想,也不做多余的防守动作,只是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大剑,尽管攻击也一次次被以不同方式拦下。

“无论如何,你们杀死了教皇,我应该感谢你们,但是――”执事在人群中继续说道,“我所做的一切也只是尽己所能,我仍然无法满足你们所有人的需要,而且,我更害怕的一点是,我们的机械之神瑟寇斯也许会在今后重新设立一个教皇,或者由他自己掌管一切。

你们记得更久以前是什么样的吗?我没有强求你们按谁说的做,但我只希望你们仔细想想,更久之前――神明离开之前,那可是你们最热情高涨的时候,但他是否有给你们应得的地位呢?

而且我不得不怀疑,他所说的永生到底在哪,如果他真的能将永生赐给一个机械,靠彻底麻痹自我来换取永恒的生命又有多少意义?”

一阵乱砍后,沧宇在瑟寇斯的胸口划出了一道大而浅的口子,泛着金属光泽的皮肤被割开,里面竟和普通人一样汩汩流着血。

“我就说吧!你和普通人又有什么两样?”沧宇怒吼着,如同为了猎食而不顾一切的怪物。

“即便如此――你也没有战胜我的能力――异端――”瑟寇斯抓住沧宇的破绽,一棍打在了他的左臂上,骨骼断裂的声音伴随剧痛传遍他的全身,这股巨大的力把他直接击退到了十几级外的台阶。

身后骨翼碎了大半,铺在被锐物划得难以再映出人影的台阶上,沧宇口中涌出一摊红色的液体,挣扎着,试图拿起落在一旁的剑。

另一位还在讲述弗瑞恩的教徒见状,连忙住口,握紧别在腰间的锤子,转身奔向倒地的沧宇。

“看吧――你是不堪一击的――现在我仍会宽恕所有人――除了你――因为是你点燃了他们不该有的怒火――而我将熄灭它们――并带领他们化身高尚――”

瑟寇斯缓缓踱下高台,像是宣布了这个亵渎什么之人的死期。

“不……你错了……”沧宇反手握剑,撑着自己起身,用颤抖的声音说着,“这团火是你和你昏庸的手下亲自点燃的……我不过是让它们烧在该烧的地方罢了――是,我也许战胜不了你,也许我要死在你的手下了,但是他们――”

沧宇指向台下躁动不已的众人,

“他们是杀不死的,杀不完的!他们能战胜你!失去了教徒的簇拥和本就不存在的可笑的‘神力’,你这个虚伪的神还能剩下什么呢?

跟着你,除了‘虔诚’,我们一无所有;杀了你,除了锁链,我们将获得一切!你不配被人称之为神,你不过是一个俘虏了心智的强盗罢了!”沧宇惨笑着,用未受伤的右手向那逼近的身影举剑,尽管脚下已经不稳了。

执事见时机已经成熟,便卸下自己的翼,把那些尖锐的银色羽毛抛给义愤填膺的众人,向高台一挥袖,喝道:“还等什么?出发吧!别等唯一的机会被错过了再向某人卑躬屈膝!”

“来,来吧!现在,所有人……让我们联合起来,推翻这个虚有其表且残暴的恶人吧!此时此刻,正是向强权反客为主的时刻!”语毕了,他听到众人起身的脚步和久违的呐喊,便知道自己终于取得了胜利。

后继者上来接过了他手中沾满鲜血的大剑,向众人宣布了世上从未有过高不可攀的东西。左臂的剧痛也终于让他黑了视线,仰面倒在了棱角分明的台阶上。

如暴风雨中的灯塔,倾倒之后撒下漫天欲与乌云争锋的火花,亦如拂晓的明星,愤然与向暴君阿谀奉承的笼中燕雀决裂,而后利剑出鞘,号令声起,便要从深邃的夜幕中撩下三分之一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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