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上午的打扫，教堂里总算是能坐得下人了。
虽然凌柒看上去有些莽撞，但事实上她在干家务活方面颇有心得。
并非自愿能干，实为生活所迫。
打扫完教堂，刚刚吃过午饭，就开始有零零散散的信徒来教堂里和斯诺打招呼。
随着来的人越来越多，斯诺临时起意要为信众们做一场礼拜。
佐治亚在吃完午饭就出镇牧羊去了，因此百无聊赖的凌柒只好独自一人坐在教堂最后排，看着斯诺像是表演似的站在祭坛前抱着一本大部头讲经。
斯诺每讲完一个小节，都会停顿片刻，是时台下的信众们都会集体双手合十赞咏：“神皇在上，诚心所愿。”
凌柒一开始还多少有些兴趣，后来越听越无聊，听得直打哈欠。
“小倩，小倩。”
“怎么了，主人？”小倩揉着惺忪的睡眼从背包里探出头。
“昨天你和小牧师去了那个什么，康斯特萝的家里对吧？”
“嗯！”
“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很多事情，说起来挺复杂的……”小倩挠了挠头，“真要细讲比斯诺现在的布道还要枯燥，我怕主人会直接听睡着。”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没耐心！”凌柒没好气地捏住了小倩的两颊，“而且你就不能捡重要的说吗？比如小牧师要怎么才能把他的倩姐给复原？”
“呜……”小倩委委屈屈地哭丧着脸，“具体原理我不知道，按康斯特萝的说法，大概是，斯诺必须得找齐传说中的世界级素材，之后再使用特殊的魔法，才有可能把前主人复原。”
“那是什么？”
凌柒的直觉告诉她，这些东西就够斯诺找一辈子了。
再一想到和斯诺的约定，凌柒就恨不得去扇早上的自己一巴掌。
本来以为那个“很久”顶多是三四年的程度，现在看来怕不是把下下下辈子搭上去都不够。
还不如干脆把我杀了来得痛快！
站在祭坛前的斯诺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停下了宣讲。
斯诺顺着那股寒意寻去，看到了坐在最后排扒住前排椅背，满脸幽怨地死瞪着自己的凌柒。
斯诺觉得那眼神简直能把他给活剥生吃了。
台下的信徒也都心生疑惑——
以往讲到这一段的时候从来没停下过，这次怎么突然停下了？
牧师大人既然停下了，就一定有他的用意！
不能质疑牧师大人！
“神皇在上，诚心所愿！”
有了第一个人的呼喊，教堂里此起彼伏地响起了祷告声，这才把斯诺给拉回了神，略有尴尬地轻咳两声，继续开始讲经。
等斯诺按计划讲完经，凌柒已经趴在椅背上睡死过去了。
离开教堂的信众绝大多数都发现了她，无一不扼腕叹息两句“现在的年轻人”，摇头晃脑地谈论着离去。
甚至还有一对老夫妻在临行时问起了凌柒。
“她……她是我的表妹。”斯诺面不改色地生硬解释道，“北方人，年纪又小，近来可能会在咱们这儿生活一阵子，还请各位多多担待了。”
“原来是北方人，怪不得，怪不得。”老爷爷叹气道。
“老头子，你可别乱说话。”
“我可没乱说，早些天就听说北方有头龙疯了在南下，今天早上可不就听见龙叫唤了？还震死了几个人！”
“这种事就别提了……”
“哎……正好斯诺你回来了，要是下午有空的话，去给他们看看，办办葬礼。”
“放心吧，约翰爷爷，我下午去墓地那边打理完就抽空过去。”
“那我们就先走了。”
“二老慢走。”
“哦对了，斯诺，还有一件事。”
“您说。”
“你那表妹，看着蛮机灵，你可千万要好好教她，别让她走了歪路子。”
“我会的。”
看着两位老人相互搀扶着转身离去，斯诺如释重负地长出一口气。
斯诺本想直接回教堂里，但二老的隐隐约约传来的谈话引起了他的好奇和注意。
“你怎么这么爱管别人的家事？”
“老婆子，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小时候在祈风节上见过传说中的魔女一面。”
“是是是，你还说那是你的童年女神……”
“我老早就忘记魔女什么样子了，但是在看到斯诺表妹的时候，我确定就是那张脸！”
“现在嫌弃我老了是吧……”
“老婆子我说的是真的……”
两位老人越走越远，最终完全听不到两人的声音了。
老爷爷的话让斯诺很在意。
凌柒的面容……和传说中莉基镇的魔女一样么？
斯诺低头思考着，沉默不语地回到教堂里，坐到凌柒身边，同样趴到了前排的椅背上，静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他回想起了昨天离开灯塔时，康斯特萝说的那句话——
“你所知道的倩，只不过是她的冰山一角罢了，你可能穷尽一生也寻不到这件事的答案，即便是这样，你也决定要继续么？”
穷尽一生……
呵……
这又如何？
只要能再见到倩姐，只要能再见到她……
“小牧师……我讨厌你……”
凌柒呢喃的梦呓打断了斯诺的思绪。
斯诺知道，昨天晚上凌柒几乎没睡。
更是一大早就朦胧着睡眼来到客厅，用着很低很低的声音对他说了一声：“我答应你了。”
之后见到斯诺要打扫教堂，还自告奋勇地上来搭把手。
尽管斯诺想让她回去补觉，她却坚持自己昨晚睡得很饱。
斯诺很想让她照照镜子，让她看看自己的黑眼圈有多重，但看到她那坚持的表情，最终放弃了。
斯诺摇了摇头，晃去了自己散乱的思绪，轻轻地把凌柒背起，准备把她送回卧室。
“色鬼牧师……”
“真是说梦话也不忘损我。”
“这不是梦话……小牧师……我想知道，你真的要去做那件事吗？”
“嗯。”
“你……有什么计划吗？”
“从手头的资料来看，很可能就在莉基镇附近的谢菲尔德大公领里，所以我会暂时在莉基镇驻留很久。”
“哦……”
“凌柒，听我讲经……是不是很无聊？”
“你自己也知道。”
“其实，我不介意你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
“真的？”
“只要你别离我太远。”
“噫……”
“你别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是，只要让我能找到你就行——这是你我之间的契约，而且……我不能失去你。”
“自私鬼牧师……”
“随你怎么说吧。”
“我要补觉，你可以走了。”
“吃晚饭么？”
“明天再说。”
“那……晚安？”
“笨蛋牧师……”凌柒抱住枕头，翻过身，只给斯诺留了个背影，“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