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的事情早被她忘在了脑后,但这都已经无所谓了。

她只是想尽早离开朋友的家,哪怕早一秒也好。

刚才朋友和她母亲的对话内容究竟是什么意思,就连这点她也不愿再去思考。

但是,命运不会放过她。

当天晚上,手机就被送到了胡栗琳的家。

是朋友的父母特意开车送来的。

其实可以让朋友第二天还给她,但她的父母却特意送上了门。

对方父母向胡栗琳的母亲鞠躬致意。

母亲见状,示意胡栗琳来谢谢他们,胡栗琳便听话的低下了头,同时看清了对方的表情——脸上堆满了笑容,却不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后来,胡栗琳无意中向自己后来一位朋友的哥哥谈起了这件事,对方回答:

“手机是,情报的综合体。他们之所以会急忙送来,是怕你的家人认为他们偷看了你的手机。”

当然,对于胡栗琳而言,这并不是能让她一笑而过的经历。

其实,这次事件——是一切的导火索。

使用被送回来的手机,少女战战兢兢的连接上了名叫“互联网”的东西。一开始她很是紧张,紧张到根本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好。

在这之前,她从不曾使用过网络,对于自己的手机,也是除了邮件地址以外一无所知。然而通过几天的学习,聪慧的少女逐渐掌握了在网络“行走”的方法。

当然,在这期间她仍一如既往的上学。

那位朋友和她相处时的态度也没有变。

一切都和平时一样,但这反而让少女感到害怕。

她甚至开始期待,那天的事情,说不定真的是自己听错了而巳。

可是——通过手机连接到的世界,却告诉了她一个残酷的事实。

在差不多学会了搜索引擎使用方法的时候,少女下定了决心。

她输入“紫檀山”这个词语,并查找出了搜索出的结果。

“琳琅京恶名昭著的黑手党——紫檀山。”

载自网络词条之一“琳琅京万事录”。

在那里,详细记述了这个“组织”的相关内容。

虽然里面有很多内容以当时作为小学生的她的知识来说很难理解,但即便如此,胡栗琳还是懂得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紫檀山是什么性质的组织。

在明白过来的瞬间,胡栗琳发现自己在发抖。

一不是的。

一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

紫檀山三个字她经常在家里看到。

她也知道在供举着神龛的房间里,挂着写有紫檀山字样的灯笼。

一不是的。

这一定是正好同名。

胡栗琳这样坚信,但是——

在看到紫檀山历代总舵主一栏里贴有祖父和父亲照片的那一瞬间,少女只觉得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而后——

在其他的搜索结果中,更是写有“以贩卖艺术品作掩护”的字样。少女的世界就这样被冰冻,伴随着脆响开始了碎裂。

既便如此,胡栗琳并没有吵闹或是惨叫。

她只是目光空虚的断开了连接,用手机给一个朋友打电话。

是那个胡栗琳曾帮助过的少女。

胡栗琳一直以为,从那之后她们就成了最好的朋灰。电话接通了。

“为什么......大家都愿意听我说的话?”

她这样问道。

她的声音中,似乎隐藏着什么东西。

女孩犹豫了,但最终,她还是一字一句地说出了真相。

“......其实大家一开始是打算接下来就欺负琳琳的。他们还对我说,如果我和他们一起欺负你,以后就不欺负我了。可是......其中一个孩子说,琳琳的爸爸是很可怕的人,不能惹他生气......”

不知是谁把这话告诉了自己的父母,于是传言立刻在街坊问散布开了。

那就是“自己的孩子,想要去欺负紫檀山总舵主的孙女”。

有一部分父母陷入了惊慌,他们只能对自己的孩子千叮咛万嘱咐道。

“你绝对不能惹那个叫胡栗琳的女孩。”

那可是紫檀山家的孩子。

而且,万一孩子们真的欺负了她而导致被报复,那么家长们甚至无从辩解。

在事态尚未发展之际,一部分父母警告自己的孩子。

“千万不能让琳琳不开心。”

如果说“不能接近胡栗琳”,那么或许对方会认为这种等同于冷暴力的行为就是欺负。

但是,万一孩子们玩得太过亲近,为了什么小事起了争执而将她弄伤,那可就糟糕了。

所以,父母们的嘱咐就是,做什么事情都要给胡栗琳面子。

有时,当看到电视播放有关学校内网之类的消息—一反应过剩的家长们便会从孩子那里问出网站地址,并且登陆查看是否有人在上而写胡栗琳的坏话。

就这样,一部分家长的反应被散播开,逐渐受到感化的亲朋好友和孩子问对此口口相传——直到最后,不再有人敢忤逆胡栗琳的意思了。

在胡栗琳本人毫不知情的晴空下——她成了教室里的女王。

胡栗琳一直以为和大家站在同等楠度,待人接物之间从未看不起过什么人。

而她却从未发现,身边的人们都只是些被入托举着的木偶。

而如果要问到“紫檀山会长和少主在女儿学校的人际关系问题上,是否会抬出组织的名头向那些普通人作任何不合理要求”的话,也没人能够作答。

然而,因为部分家长表现出的过剩情绪,导致这种不安逐渐扩张。

若非这种不安,或许胡栗琳早就成了被欺负的对象。在这种场合下,难道有人能说“紫檀山真正的干部和舵主,也就是胡栗琳的父亲和祖父其实并未出面”吗?

正因为没人敢断言谁都“没有出面”——才形成了如此扭曲的人际关系。

虽然并未能从朋友口中分析到这些深层次的原因——但年幼却敏感的少女,已经大致明白了自己身处环境的“氛围”。

胡栗琳挂上电话,低着头呆在屋里,愣了好久。

她本以为自己很幸福。

不,事实上她的确很幸福。

但她原本认为大家都和自己一样幸福。

她本以为!自己的班级上不存在欺凌,所有人都能畅所欲言。

原来是自己的存在剥夺了班上同学们的自由。

作为结果来说,她没有受到同学的欺负。

但这个结果对现在的胡栗琳而言都是无关紧要的。

她愣了好久,直到听见母亲从餐厅方向传来的声皆。

看来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父亲和祖父非常忙碌,饭桌上经常只有母亲和胡栗琳二人进餐,但胡栗琳从不为此感到寂寞。对她来说,见面时父亲总显得那么温柔,而她也非常爱自己的父亲。

少女一边努力打起精神,一边与母亲吃饭。

带着一如既往的笑容,进行着一如既往的愉快对话。

必须撑住。

胡栗琳这样想着,吃完了饭后的她仍带着虚伪的笑容回到了房间,关上门,企图用整理书桌来分散注意力。

整理到一半,桌上的写生簿落在了地上,露出了里面的一张画。

画上画的,是班里的同学们一起吃午饭的样子。

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快乐的微笑。

发自内心的快乐,快乐的微笑。

然而——这张画却成了令她崩溃的导火索。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胡栗琳从写生簿里一把扯下了这张画,将它揉作一团撕得粉碎,接着扔在了一边。

——“我要画好多好多画,将来让爸爸帮我卖掉它们!”

少女的脑中回忆起自己的梦想。

带着莫名的悲伤,年幼的女孩哭喊着,接二连三的撕碎了自己的画。

自己所见到的景象——

班上同学们幸福的笑容,全都是谎言。

而将这个谎言强加于他们身上的,是自己。

陷入了混乱的少女只是一味的撕碎自己的画,撕碎自己的梦想。

短短的数秒,对少女而言仿佛就像好几个小时那么长。

在被无限延展的时间世,少女否定了至今为止自己的幸福人生。

但是,就在她一页页翻到了写生簿中间的时候,手却停下来了。

纸上画的是父亲和母亲的脸。

注视着自己画的家人——少女这才察觉到了一件事。

尽管自己因为父亲和祖父所从小的紫檀山的工作大受打击——但自己却无法讨厌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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