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许久以前,那是一个月亮升起的晚上,面对空中荧光点点,他拿起不知道从哪弄出来的小提琴,用那破损的琴弓奏出一段略有些走音的曲子。

“这曲子叫什么?”

她问。

“嗯——忘了。”

他答道。

“你又要耍我是吧,我听着怪耳的,我不怎么研究音乐,我能听过的一定是世界名曲,你怎么可能忘了。”

“哈哈,只是比较经典,称不上什么世界名曲,既然你听过,那你好好回忆一下,你在哪听过?”

他坐在她的身边,将那提琴放在了一旁,她看着他的笑容沉思了好一阵子,但还是想不起来那熟悉的曲调到底出自哪里,过了不久,她便放弃了,她侧靠在他的身上,透过那破了洞的衣服还能看到他之前因为隔壁森林大火而烧焦的皮肤。

不过还好,托他们都不是人类的福,那场因母神新图而燃起的大火并没有要了他们的命,只是因为母神降临,大部分的法术都被压制屏蔽,他们逃跑的时候有些狼狈,甚至连治愈的法术都不能用了,只能用些原始的方法等待着自愈。

这就像是一场电影中的末日,顺从母神的人都疯了,他们就像僵尸一样攻击着那些还清醒着的家伙,很多普通人都睡着了,他们很安静的进入了梦乡,再也没有醒来。

那些人说会尊重他们的选择,所以在塔中的学者指名道姓的要他的命时,她带着他逃跑了。

那天月白风清,与如今一样,只是他们的身上,多了些伤痕。

她看着如今的惨烈,抚摸着他的刚愈合不久的伤口,她多次怀疑自己是否做错了,可是那一次,在看到他时,她都告诉自己,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像个祭品一样死去。

这份心中的苦恼化作无言,她朝着他的方向又缩了缩,夜风冷的透彻,巴不得用这把风刀在自己身上割下几块肉,为了躲避母神信徒们的堵截,他们甚至不敢点上一堆篝火。

破了洞的外套呼的一声盖在了她的身上,抬头看见的她是那原本帅气现在却沾满尘土的脸。

因为头发长了,所以就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他们两个没有人会剪头,所以就干脆用刀切了两下,现在看来活像是狗啃出来的。

“噗,你真该改改你的头发。”

她始终是有些受不了他那比原本还要奇怪的头型,原本长的要挡住一只眼睛,现在则秃的快要看到发际线,早知道当初就和他说不要剪头,直接扎辫子好了。

“是么?那干脆我剃秃了好了,一劳永逸。”

“算了吧,我可不想和一个脑门发光的秃子一起,不知道还以为我旁边的是个电灯泡转世,可别把那堆僵尸一样的家伙吸引来了。”

“那我做顶草帽?实在不行花环也行,这个我会。”

“得了吧得了吧。”

跟着他的话,她在脑袋里简单的构想了一下,想着光着头的他还带着一圈半死不活的花环,她就一副嫌恶的样子摆了摆手。

“好吧,那等找到市区,我们占下来一个理发店,在那想想怎么补救我的头发,说不定那里还会有点剩下的假发?”

“也就只能这样了,不过市区啊……也不知道在哪,早知道走之前就要一份地图了。”

“那就回高塔?这条路我们都知道。”

“不要,哪怕是把头发剃秃了,你也不许去高塔。”

“好吧,好吧,我去周围看看,你先休息——”

话音还未落,他的手臂就被她缠住了,她极其不愿意的拉着他,力气大的不让他离开分毫。

“知道了知道了,别用那么大的力气啦。”

他只好无奈的留在了原地,伸出手,将她搂在怀里,这大概是在这寒夜之中,除了多添件衣服之外最好的保温方式了。

“说起来,你想起来了么?”

他问。

“什么?”

她疑惑的答道。

“就是那首曲子,你记得你在哪听过么?”

“啊——好遥远的事了吧——我好像记得,是在我上学的时候?具体是在那不记得了,可能是大街上,你知道,那时候满大街都是大喇叭,每家的音乐还都不一样,尤其是在商业街,说是热闹,其实吵死了。”

“嗯……”

他轻轻的嗯了一声应着她的话,之后也没有再说什么。

直到最后,她才想起来,在多久之前,她天天都听着这一首曲子。

《一步之遥》,在那段时间,天天都在学校的音乐教室奏响。

只是这个答案,现在究竟要回答给谁呢?

……

……

“呼……”

冷风再次袭来,安呼了口气,虽然还没到出现哈气的阶段,但是却依旧让人冷的有些不舒服。

安拿出以前塞进影子里的大衣披在身旁的艾娅身上,伊叶塔和纳赛尔就跟在他们两个的身边,朝着安记忆中的那个方向有去,准备去看看那个在夜间便换了样子的遗迹。

纳赛尔总会回头看上几眼,敏感的他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人跟着,但是始终都捉不到那份气息的影子。

但是心里,多少有数了,他转过头给了伊叶塔一个眼色,伊叶塔点了点头。

只有真正的小艾娅还蒙在鼓里,完全不知他们的身后跟着另一个自己,毕竟安还没想好,这种突然出现的奇怪事应该怎么和她解释,毕竟就连接受能力算强了的他都疑惑了好一阵子。

如果机会……应该和她谈谈了,安这样想着。

无论是她,还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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