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相信我这样的人,真的好吗?说不定我会控制不好杀了她哦?”

“你敢这样她,我就敢这样你。”

季月的眼神非常严肃,一副真的要上去打弹琴少年的样子。然而就算真的要打,关着少年的玻璃房间无论怎样也不可能打破吧。

玻璃的硬度暂且不提,就算是违反校规这一点也够喝一壶了。

“说起来我还没有自我介绍过呢。我叫邢音,邢天的邢。”少年一笑,“之后弹奏的音乐你们可以选择不听,不过自愿听的话造成的后果我一概不负责。”

少年整理了一下乐谱,从厚厚的一沓纸中抽出了看起来非常普通的一张纸,放在了乐谱架上。

我听过这首音乐。

歌声与之前的朦胧不同,曲调轻快,节奏有致,但是夹杂的几声浊音又好像在倾诉什么一般。

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眼前看到的竟不是闭眼后应当看见的一片漆黑,而是一幅奇异的画面——一对少年少女相聚于街头,女孩子缓缓伸出了自己的手,似乎在希望达成什么协议。

“喂……”

我左眼微微睁开。只见季月突然站了起来,伸出手像是要抓住什么一样。

她的眼神十分专注,似乎前方真的有什么一样。然而,实际上只有一堵白墙。

左眼见到的季月的身影渐渐和右眼幻觉中的那名少女重合,而少年的面貌也渐渐显现。

“啦哇轰尼塔!(古语)”

不知是季月还是脑海里的那名少女,忽然喊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虽然不理解什么是含义,但语气足够显出她的焦急。

应该不是季月吧。古代语言怎么可能从她嘴里脱口而出。说话人好像就是远古的古代居民,把已经失传的古代文字当做了自己的母语一般。

男孩子手臂微微一抬,随后发现了什么一样,全身一怔,收回了手,猛地回头冲向了远方。

少年头发是黑色的,纯正到没有办法描述的黑色。唯一显眼的地方时他的鬓角,有一团地方的黑色比起周围显得有些假,有些不真实。

琴声落下,幻觉逐渐被眼前黑幕取代,直到这时才会发觉自己回到了现实。

——弹琴的这个少年绝对是怪物。或者说,这架琴才是怪物。

季月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恢复了正常。

“抱歉,刚刚我说了什么吗?”

“不——”弹琴者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什么都没有哦。这只是个开胃小菜,之后便是唤醒睡美人的仪式了——”

说着,少年再次走向钢琴。

不同的,别开生面的演奏会。

最简陋的设施,演奏的却是最完美的歌声。

这歌声的魔力,究竟是来自这个少年,还是那架钢琴?

黑光瓦亮的钢琴,虽然从来没有擦洗,但是仍然是一尘不染。

那个房间里面恐怕连一个灰尘都不能容纳吧。试想这天籁的一个或是音高了或是低了极其微小的一点,都不会有这样的魔力了。

但是它的声音就不偏不倚,看似十分恰巧地正中靶心。

“早晨到了哦。该醒了,可爱的少女。”

邢音的声音传来。话音刚落,连一的眼皮便抽动了几下,之后缓缓睁开。

“咦,我睡了多长时间……”

连一揉了揉睡眼,打着哈欠,好像真的是早晨被叫醒了一般。

“三天吧。”我略一计算。

“诺言兑现了,你们也应该兑现你们的了。”

连一歪着脖子表示不解。我们没有过多解释,带着她回到了四楼。邢音在玻璃房间里摆了摆手,脸上的笑意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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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一!!!!!”

楚飞扑了上来。

“说了多少次不许去五楼!你就是不听!就是不听!”

“抱歉……有一只一直跟着我的小猫跑到五楼去了,我就想去把它抓回来……”

据说连一进入学院之前的身份是猎人家族的后裔。虽说弓射的不怎么样,但是猎人的体质非常招小动物喜爱,走上街总能看到学院内部流浪的猫猫狗狗跟着她,经常把它们带到实验室来。托她的福,小黑的朋友越来越多了。哦,对了,小黑是实验室里养的一只猫。和其他猫一样,它也很喜欢蹭着连一,经常蜷在连一头上。好在连一猎人出身能够把持住平衡,没有出现把小黑摔在地上的情况。换是其他人小黑早已摔骨折几百次了吧。

“还好还好啦,人都回来了……不过我们被要求这一个月每天都要去五楼一趟呢。”

“不许去!”

楚飞嘟起嘴,一脸生气的样子。

“不要说那种任性的话啦,都答应别人了,理应……”

“不行,不行!”

“好啦楚飞,不要这样……”

楚飞大脑里突然闪过了什么,眼睛一瞪,看起来好像刚刚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如果我无法制止。”

突然,楚飞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一字一顿地说起话来。

本来纤细的如同少女的嗓音,忽然变得有些浑浊,让人发觉“哦原来这家伙还是个男孩子”这样子。

“我就会把那个人给排除掉。”

楚飞脸上表情已经不是赌气,而是愤怒。

两根眉毛以一个莫名其妙的曲线下弯,似乎要凑到一起连成一体。紧咬的牙关不时发出‘吱吱’的磨牙声,……虽然毫无震慑力,但是一反常态还是很可怕的。

“‘排除’是……”

“杀掉。”

楚飞的表情更加浓重,从未见过这样情况的楚飞。

他的眼睛似乎不会反光了一样,看着就令人胆寒。说出的那些话,更是让人有一种“想要杀掉那个人,随时都可以杀掉”的感觉。

“怎么办?”我轻声问季月道。

季月叹了口气,紧盯着楚飞的眼睛,说出来了一句话。

是古语。很明显是和幻境中的少女同样的语言。

六个完完整整的音符从她嘴里脱口而出。仿佛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天生的组合一样。应该是和通用语完完全全不同的一种语言,听起来威慑力十足。

更可怕的是,从未学过类似语句的我,居然可以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楚飞的怒焰突然就消散了。

茫然若失的表情。虽然是个男孩子,但是无论是他的长发还是那堪比女孩子的可爱面庞,都依然会让男性心中一阵荡漾。

“抱歉……我失态了。”楚飞点开自己的集录,分别向我们传递了一个文件。

“我会把那个东西的存在一五一十地告诉你们,之后——你们就会明白为什么我会这么做。”楚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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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教师已经20年了。”

少年面前,一位老教授说道。

少年手中握着一支竖笛,手掌微微出汗,面色涨的通红。看样子是刚刚非常紧张地演奏了一曲,正在接受点评。

“学院给我的特招名额,二十年只有一个。”

所谓‘满分特招’,是学院招生的一个标准。一般人进入学院的方式是‘正取’,即是全部科目达到一定分数录取。

而‘特招’,便是用来招收某方面非常有天赋的人而设置的一种奇特的招生方式。多数招收在科目内拿到极高分数的人,或者在某些副科有突出天赋的人。由于副科不需要考试,所以把这个特招权利发配给相关教师。然而,副科相关的特招名额限制极其苛刻,如刚刚那个中年人所说,他二十年只有特招一名学生的权利,并且这个所谓特招名额仅仅只是一个申请名额,特招的对象必须经过校方的认可。如果没有被认可,那么特招就会无效。。

“但是,我还是要把这个名额赠与你。”

少年脸上的惊喜表情暴露无遗。

“校方检验……合格。”

走进来了一位年轻女子。很容易就能看出并不是天然的的紫色头发,嘴里叼着个不知道从哪捡来的狗尾巴草,显得很酷一般。

“这么快就合格了?难道不是需要很多的步骤的吗?”少年将竖笛收进包裹,转过身去看着紫发女子。

“我怎么就那么碰巧的路过这里,又碰巧是学院特招的验收员呢?”女子眼睛一侧,饱含深意的微微一笑道。

少年强装淡定,但是他无论如何掩饰不住嘴角挂着的喜悦。

他的才华终于得到了认可。

“离开学还有三个月,你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整备一下你的行李。不过要想好了,进入学院之后,或许就再也出不去了。”

紫发女子说着,走出了门。

“原来这家伙是特招生……楚飞,怎么不继续讲了?”

楚飞突然停止了言语,我定睛一看,他的面前投影已是一片血红,中间那个黄色的感叹号令人感到恐怖。

“涉及……学院机密?我再说下去的话恐怕会被处分……?”

“机密?”

“那就算了。不过这样的话,我们就没有理由不去了哦?”季月一个伪鲤鱼打挺,在沙发上姿势从躺着变为坐着,看起来很可笑。

楚飞欲言又止,继续鼓起嘴生闷气。

门外,紫发女子笑了笑,如果楚飞能看到的话,一定会认出来她。她是这个实验室所在的实验楼的责任人,邱明。也是刚刚故事的那个紫发验收员。

她面前的显示菜单上写着一串字符:

W360001 楚飞 涉及学院机密 警告处分。

然后她收起了自己面前的菜单,走进了实验室。

“喔!今天也是个不错的天气啊!”

“邱……邱明?为什么会在这里……”

楚飞手忙娇兰地收起了警告菜单,然后满脸流汗却故作镇定地问道。

“看样子你们在讨论大事呢,是终于要造反发动战争推翻那个学生会了吗?”

“这学校还没烂到需要造反的地步吧……”我有气无力地吐了个槽。

“这个槽我给10分!满分吐槽,足够特招的哦!”

这句话说的有些突兀。说不定还在暗示着她刚刚听见了我们的交谈的内容,警告我们不要再谈论这些事情了。不过我并不能确定到底真的是这样,还是我自作多情。

说着“满分特招”,邱明对着我竖了大拇指。我礼尚往来地回了她一根中指。虽然对老师似乎非常不礼貌,但是这是我能想到的对她的最高礼节了。

“对啦!听说小一最近病了呢,身体状况如何?”邱明选择性地无视了我这无理之举。

连一正在和楚飞养的黑猫你一“喵”我一“喵”的玩着,突然被问到,惊了一下,然后冲着邱明猛点头。

“楚飞同学最近有没有进化第二性征啊?”

“我是男孩子!”

“我只是在问你有没有长胡子,真是的……”

说着,邱明戳了一下楚飞的胸部,然后点了点头。

这算什么,嘴上说不要但是身体很老实这样的吗?话说这个点头是个什么意思?

“另外,季月同学,如果你再不考虑去一趟学生会室的话,你的重要的人就要被抢走了哦?”

季月并没有理会她。

“……感觉我真是个冷场帝呢,那我就走啦?”

“慢走不送。”

如果没有指导教师必须每天到活动室一趟这个规定的话,说不定她连来都不来吧。

第二天。

我再次来到了五楼门口。玻璃房间里的少年看见了我,从呆滞之中惊醒,冲我微微一笑。

“那家伙今天没来,不过我一个人也够了吧。”

季月按照邱明的说法,今天去了学生会室。今天会不会回来都是个问题,我也没必要等她。

“没关系,我正好也有事要单独和你说。”

我饶有兴趣地偏了一下头,找了一个空凳子坐在了巨大的玻璃房间前面。

房间中的少年也是把自己的椅子搬了过来,两人之间仅一墙之隔。

“你知道的吧,昨天,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叫‘季月’的吧?她听我的琴声之后说的那句话……”

“那句话是她说的?”

“不然呢?”少年奇怪地看着我。

“不可能,那种语言的熟练度,大概只有母语才能做得到吧。”

少年笑了一声:“那你觉得一个人只能有一个母语了?”

我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不要以为这个世界都是笨蛋哟。试想季月她的母语其实是古代语言,仅仅只是因为某些原因必须把母语更改为通用语。虽然现在看起来已经更改完毕,但是她记忆深处依然有以古代语言为母语的时候的记忆——”

“我听不懂!”我举手道。

“……所以说,这个世界还有笨蛋存在的。”

我微笑着用手指比了一个F@CK的姿势。

少年和邱明一样选择性无视我的失礼行为:“我弹琴的时候,你看到了什么东西吧?”

“嗯,好像是……看见了。”

“你看到了什么?”

我略一思考,然后仰起头看着天花板,道:

“一个悲伤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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