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们仍旧屈着膝盖,但更多的教徒已经直起身了,更多的利器雨点般砸在他的身上,尽管他早已没了气息。

“这剪刀……我怎么提不起来了啊?”背刺侍卫的教徒拔出那把深嵌进敌人脊背的剪刀,谁知经这一扎,剪断了无数次铜线都完好无损的大剪刀竟然直接崩作了两段,像是一对畸形的匕首。

“虽然这个没干过好事的新侍卫死了,但别忘了是谁立的他!”带头的教徒把半把剪刀的尖端指向教皇,试图让他们更进一步,可这下却没了支持的声音,反而有几个教徒开始争夺起侍卫的锤子来,自知面对这种情景无能为力,他也只好转头看向执事和向瑟寇斯进击的沧宇了。

“听着――我并不想就此失去任何一个可能还有价值的教徒――虽然你已经杀害了一个可怜的殉道者――但只要你能停下这疯狂的举动并重新像其它人那样回归虔诚――我就不会介意你上一刻犯下的罪过――

你从来都没有感受过成为一个机械有多好――当然就会开始质疑我的话语――我可以理解你的想法但我现在的话也是你最后悔过的机会――”

瑟寇斯的劝降再次换来沧宇愤怒的回应:“我以前可对你这番话深信不疑过,直到我真的成了,那张面具深深扎根在了我的脸上,我才知道你们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彻底的谎言!”

沧宇的脚步不自觉的满了下来,像是撞上了一层无形的障壁,他继续说着,不自觉带上几分不甘的哭腔,湛蓝的双眸在波动,似乎也要以眼眶为出口,冲破面孔的囚笼一般,落下同样湛蓝的两行热泪,

“你知道我曾经是怎么为了成为一个所谓‘有价值’的机械而不惜一切的吗!可你们呢?你们只知道从我身上索取更多的价值,让我去履行更多的义务,你们这又是什么意思?这就是一个公认最虔诚最神圣的教徒应有的吗?”

听到沧宇的辩驳,众人便渐渐忆起这位正要挥剑向神明的“异端”正是曾经最虔诚的,差一步就能成为真正机械的人,只是没有得到他所想要的地位,发声抱怨,就被封进雕塑里了――在一个教徒开始转身向其它人讲述这件事之后,所有人都想起来了。

“还有你们,难道非要向他们做出什么巨大而无意义的牺牲之后才能明白这一点吗?哪怕你们肯摘掉那个可憎的面具,剪断自己的脚镣,也不至于……”沧宇又扭过头,谴责起虽有躁动但仍然保持无动于衷的教徒。

满地的“钉子”都开始不安分的扭动起来,却没有一个能让膝盖脱离地面这块大铜板的。

见教皇躲闪到另一边,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执事就继续朝着教徒们挪动,听到高处传来的对教徒们的抱怨,赶忙向着濒临失控的沧宇喊道:“做好你该做的事,别的不要多管!”

深陷于突兀回忆的沧宇被点醒,重新把视角转到最大的敌人身上,跨过最后的距离,把手中的白色倒十字劈向瑟寇斯,伴随骨剑与那金属棍发出的剧烈摩擦,刺耳的声音响彻整座高塔,即便是余音也锐利得足以刺进每个人的鼓膜。

沧宇的这一剑似乎劈歪了,虽然撞上了瑟寇斯的武器,却没有任何相持的架势,剑刃一转,划过那根金属棍,剑与棍的尖端分别擦对方而过,沧宇被收不回的力给拖拽着撞向那面巨大的金属右翼,下一刻反应过来,就回身架住了紧追在身后的攻击,继续把那大剑刺向自己的宿敌。

因为一声呐喊,教皇重新看向了执事,她也不再故作顺从了,丢下手里的银板就全力逃向台阶最底端的人海,奈何自身体力不支,远处的那个金黄色人影离她越来越近,在离教徒们还有十几个台阶之距的时候,她就闭了眼,以一副张皇失措的模样直接跳进了人群,然后重重落到地上。

“快……快……帮帮我……”执事从地上爬起来,摔破的嘴角透过面具流出了鲜血,她用哀求的语气向周围的教徒说道,“原谅我之前的出尔反尔,是教皇他不希望我对你们太好,他怕你们……怕你们坏了他的计划,他总是希望你们能尽快完成他想要的东西而完全不考虑别的――”

教徒们看着落魄的执事,空洞而又带着几分躁动的眼中竟有了几分怜悯和不舍。

“我们真的许诺过要让你们好好休息,可我没想到他后来又反悔了,怪我之前不够强硬,我也真的可怜你们这些普通的教徒,为神明做了这么多,教皇却总是想更进一步让你们多付出些东西……

唉……谁让他地位比我高呢?我现在恐怕要被他杀死了,可我不希望你们还是继续这样做着无限重复的枯燥工作……”执事低着头,声音越来越轻,像是在小心地向神阐述什么深重的罪恶。

教徒们麻木的思绪开始有了知觉,执事身后教皇的身影更越近了,有人在面具下咬牙切齿,准备做一件此前从来不敢做的事――

“什么也别说了!我们不需要这样疯狂的教皇,执事大人,动手吧!杀了他……”教皇跑进人群时,一个教徒扑了上来,双臂从腋下将他架住,教皇的力量比这位教徒预想的还要弱得多,仅仅一个人就让他动弹不得了。

“你们这是也想干什么?听着,她也是个异端,在你们看不见的角落曾做过很多亵渎的事!跟台上那个妄图弑神的疯子没有任何区别!她也是应该被清除的――”

“闭嘴!”另一个忍无可忍的教徒也站了起来,一锤子砸在教皇的额头上,又是一阵鲜红飞溅。

“执事大人,没事了……如果再有人想对您怎么样,我绝不会让他有好下场……”那教徒看着执事,眼中竟闪烁出了喜悦的光芒。

高台顶上,伴随更多的巨响,沧宇被武器的冲击力震飞数步之远,手中的大剑都因之而发抖,在这极强的冲击力下,一股巨大的力从他的脊背涌出,一对骨翼随之展开,穿破身后的披风。

“噢对了――你们听说过遗忘之神弗瑞恩吗?”台阶底端的两个地方传来同一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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