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当面对浮羽的直视，若黎慌了。

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的她愣在那里。

我怎么问他？

先讲个故事？可我想不到什么故事。

直接问？我不好意思。

套话？这我也不会。

“有什么话要说吗？”

浮羽察觉到若黎的慌乱。

“呃，我...”

桌下的双脚从拖鞋中抽出，两只脚不停的交叉摩擦，若黎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你知道斯坦利库布里克吗？”

慌乱中竟然说出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

“知道啊，我很喜欢他的太空漫游2001，看完后总有种怅然的感觉。”

这几天浮羽开始尝试了解一些著名导演和电影，做了不少功课。

没想到浮羽和自己看法一样，若黎惊喜之余，慌乱感减少很多。

“那奇爱博士呢？”

“当然看过，虽然语言搞笑但内核很严肃，我能感觉到导演对核战争的恐慌。”

“我也这么觉得呢，那......”

聊得尽兴，若黎竟忘记自己最初的想法。

两人从导演生平聊到拍摄手法再到花絮轶事。

盘中的菜汤上渐渐浮出一层油膜，时钟滴答的声音被两人的讨论声掩盖。

渐渐的，浮羽也爱上编导。

不，也许是喜欢谈论编导梦想时的若黎吧。

谈论梦想的人双眼真的在发光，若黎手舞足蹈的叙说着自己的见解，全然没有平时内向拘谨的模样。

每次谈到好笑的事情时，发卡敲击在一起的声音伴随她银铃般的笑容，美丽极了。

当谈到悲伤惋惜的事情时，若黎好像真的能哭出来一样。

爱屋及乌，浮羽现在相信这句话了。

浮羽第一次体会到伟大的作品给人带来的精神享受，这是大多数被压在应试教育下的孩子求而不得的快乐。

“对啦，你知道古曼吗？”若黎突然发问。

“古曼？”

“嗯，离杨苏市不远，是个有山有水的旅游地，我很早就想去那里了。”

一边说着，若黎的脸上布满期待。

浮羽没再说什么，这种想走就走的旅行对于两个中学生来说太难了。

时间和钱都是问题，若黎说出来也单纯是想分享一下自己的愿望。

直到夜色笼罩天空，两人才意识到时间过去了很久。

电话隔着房门响起，铃声是银翼杀手中的配乐。

若黎带着歉意跑进房间拿起电话。

“喂，您好。”

“诶，是若黎同学吗？我是李老师，今天的课你怎么没来呢？”

这时若黎才想起周末晚上她还有补习班要上。

低头扫了眼床头旁的小闹钟，

7:32

已经开课半个小时了，从家里走到补习班还需要二十多分钟。

犹豫了一会儿，若黎撒谎道，

“老师我今天肚子很疼...”

“哦，好，注意身体，下节课再来吧。”

若黎是出了名的乖女孩加学霸，补习班的老师根本没有怀疑她。

“呼~”

攥着手机，感受着手心的汗水。

第一次对老师撒谎的她心跳很快。

这与见到浮羽时的心跳加快是两种感觉，有点空唠唠的。

但一想到可以和浮羽讨论自己最爱的编导，心中的空洞很快被填满，甚至还有一丝窃喜。

“咚咚咚。”

房门敲击的声音。

“若黎你是有什么事吗？”

等了许久的浮羽不放心，特意敲门问道。

“哦，没事，就是我母亲打电话来关心我一下。”

若黎随便扯了一个理由。

白纸，

之前的若黎就像一张白纸一样，纯洁无瑕。

只要有一滴染料滴落到她身上，染料就会毫无阻碍的扩散，迸溅，在纸上跳跃。

最先滴在若黎身上的是来自浮羽的那一滴。

就像开启了从未开启的机关一样。

一种从未出现的感觉在若黎心中炸开。

她不想再墨守成规，她不想再听父母的陈词滥调，她不想再傻傻的坐在火柴盒里刷题。

她要追求编导，她要和浮羽呆在一起，她要义无反顾的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推开门，看到浮羽站在不远处。

“浮羽。”

若黎轻启唇齿。

“嗯？”

看着眼前少年的模样，果然心跳又加快了。

“下周末可以陪我逛街吗？”

喜悦在浮羽脸上炸开，

“好啊。”

两人又聊了许久，一起吃了晚饭后，换上鞋，浮羽向家走去。

到家后静坐一会儿的浮羽想起若黎谈到的电影。

缘分的天空，

这是一部以爱情为主题的经典电影。

静静的将它看完，

剧中两人拥有不同的命运与路线，但因为爱情，他们的人生轨迹终将汇成一条线。

这是若黎想告诉我的吗？

正在浮羽沉醉在电影的余温时，房门被拧开。

“呼呼呼。”

墨秋侧身倚靠在门框旁，汗水浸透了他的深蓝色西服。

“师哥你...”

“师弟，你平时怎么坑我就算了，这次你可不要坑我了。”

呼吸平复不少，师哥一把将门关上，鞋也不脱就走进来。

“一会儿有人上门找我，你一定要装作我不在的样子。”

看着墨秋紧锁的眉头，浮羽猜到了大概，要说最近师哥的麻烦...

“杨雪莉？”

墨秋点点头。

“她还追着你呢？”

“不，不要让我想起来，我想起来就害怕，总之你说我不在就好，你一个人在家她也不好意思进来。”

说着墨秋从兜里抽出一沓纸，先是擦了擦鞋底，又将刚刚踩脏的地板弄干净。

“对了，一会儿你把门反锁，再把防盗链挂上，这样更像是一个小孩在家的样子。”

浮羽无奈的点点头，

“师哥你这么强怎么还能被杨雪莉给弄成这样？”

墨秋白了眼浮羽，

“人都有弱项的好吗？谁知道杨雪莉这个人一根筋啊，拽着我不放了，你都不知道我今天马上就要成功了拿了，她又找上来...”

“咚咚咚。”

敲门神打断了墨秋的话。

“师弟靠你啦！”

说着墨秋赶紧钻进厨房。

“谁啊？”浮羽明知故问。

“浮羽弟弟是吗，我是杨雪莉你还记得我吧。”

门外传来声音，的确是杨雪莉。

浮羽打开门，防盗链只让杨雪莉看到房间里的一点点。

努力向内张望，看到浮羽故作害怕的表情后杨雪莉收敛动作，问道，

“你哥哥刚刚回来了吗？”

“没，哥哥一般晚上都不回来的。”

看着浮羽人畜无害的表情，杨雪莉犹豫几秒还是没打算进来。

叹口气道，

“浮羽啊，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要学你哥哥。”

“我哥哥做了什么坏事吗？”

“呃...总之你不要学你哥哥大晚上的还不回家。”

说完告别一声，杨雪莉又急忙离开寻找墨秋去了。

关上门，看着松了一口气走出来的墨秋，浮羽不禁道，

“师哥，你看人家对你这么好，你忍心骗她吗？”

“好？你试试就知道了，不说了，一会儿我就走。”

“等会，你把扔烟头的垃圾桶倒干净了。”

闻到一丝烟味的浮羽提醒道。

“好的好的，好师弟。”

浮羽最不喜欢烟味，墨秋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