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中的景象并不出姜峰所料,一个看起来便粗野如同屠夫一般的男子,一个看起来异常窘迫,涨红着脸的老实男子。

然而人并不只有这两个。

在姜峰刚才的感知力,还有另外两个人在屋中。

不过眼下,屋里的那两个人并不是问题的关键。

听到外来的脚步声,那面相粗野的寸头男子一脸狰狞地转过头来,看见姜峰这有些异常的扮相,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正想要开口赶人,却突然发现姜峰这一身衣服价格不菲,态度登时便软了下来,但还是维持住了愠怒的状态,问道:“这位公子,有事吗?”

听到这寸头男子的话,姜峰微微一笑,朝着他拱手道:“受人所托,忠人之事而已。”

少年将目光优先看向了男子的外形。

穿的是制服啊,这个颜色,应该是刚才路过的村口肉铺的人。

接着,姜峰便将目光转向寸头男子手中拿着的那一张纸。

纸张的材质算是不错,属于很适合保存的白实宣,而且写字的人显然也是有些学问,字迹工整,比划一丝不苟,一看就不是乡下人能写得出来的。

少年不着痕迹地快速扫了一遍这张纸上的内容,顿时心下了然。

“这位大哥,我刚才听您说...要是还不上钱,就要拿人去抵债...”

少年开口道。

“大盛皇朝,可没这等野蛮的律法。”

听到姜峰的话,那寸头男子眼神不禁闪烁起来,但随后便开口道:“这位公子,话可不能这么说,这是我和这个窝囊废之间的事情,你一个外人说三道四,传出去可不太好。”

姜峰笑道:“不巧,鄙人正好和这位先生有个远房亲戚的名分,所以自认为还是有管事的资格的。”

闻言,寸头男子便是一声冷笑:“呵呵,这位公子,老子我给了你好几次面子,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话说到这里,寸头男子身后便浮现出了一本蓝色的命书,随即,一柄菜刀便从命书中浮现,最终来到了他的手上,紧接着,寸头男子就将这柄菜刀在空气中挥舞起来,把旁边那个老实男子给吓得不轻。。

“你说你是这家伙的远房亲戚,好啊,那我问你,窝囊废!这公子叫什么名字!”

姜峰心中不禁升起了几分惊讶。

原本他以为这个看起来就很粗野的寸头男是那种四肢发达大脑简单的货色,结果没想到他居然能这么快就想到办法戳穿自己撒的谎。

但是...还是差了几分。

命书在身后无声地展开。

那抬头纹明显的老实男子刚才还焦急得仿佛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但不知怎的,在姜峰的命书出现以后,脸色变得镇定下来几分,有些小心翼翼地道:“这是我三姑家表妹的小舅子...名叫姜峰。”

寸头男子将目光转向了姜峰,而姜峰也大大方方地把命书从背后拿了出来,放到寸头男子眼前。

看到姜峰命书封面上清晰的“姜峰”二字,寸头男子的脸顿时张成猪肝色,目光在他们两个之间来回徘徊了好久,心中的难以置信简直都写在了脸上。

其模样之滑稽,看得在姜峰身后的周向丹忍不住小声地笑了起来。

“如何?这事我能管了吗?”

姜峰乘胜追击。

“管?管个屁!区区白色命书...”

寸头男子咬了咬牙,他虽然不怎么识字,但群能读出姜峰那礼貌笑容里的嘲讽,心头的怒气顿时“腾腾腾”地往上涨起来,扬起手中的那一张纸开口道:“这是我和他定下的合同,就算是官府,也得认!”

听到这话,老实男子顿时面色惨白,然而姜峰却是依旧翩然一笑。

“是吗?”

“那这样如何,我们将这纸合同送到官府去,让他们看看,这利息,是该一日一结,还是一月一结,如何?”

听到姜峰的话,刚才还怒气冲冲的寸头男子立刻像是被雨浇了一脸似的偃旗息鼓,嗫嚅着不知道该作何办法。

姜峰没有理他,而是自顾自地道:“这纸合同中,关于利息的部分,可以用语焉不详来形容,只说了‘十一为利’,却未曾说到底是在何时何地以‘十一为利’,这等疏漏之大,足以将合同作废。”

姜峰继续道:“这等关键的事情,当初订约之时便应当写入,就算我这位亲戚不懂事,你作为放贷的一方,又为何不懂加上?”

“再者,这纸合同本身虽然字写的好,但却不合规章,见证人都未曾有,而且观其情况,怕不是这纸合同只有你手上有一份吧,另外两份去了何处?”

“再者,你们二人是以血为誓,却不曾用命书作为签约证明。”

“此三点,足以证明,这纸合同无论从何种角度来看,都不得作数!”

姜峰说着,对两人拱了拱手:“因此,若是二位不弃,在下可以作为见证人,将这纸合同带入官府,到时候我们三人在官家眼前重新订约,作为毁约的代价,在下帮其先付一些银钱作为赔礼,等到他赚到钱了再全部送上,如何?”

听到姜峰面面俱到的解决办法,那寸头男子只能哑口无言,握着菜刀的手微微颤抖,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但因为他没有用喉咙发声,所以即使是以姜峰现在的听力,都听不到什么成形的句子。

“不可...”

但很快,姜峰就看到这屠夫模样的寸头男子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色,随即,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了风,居然怒吼一声,举刀向姜峰劈劈来。

“小混蛋,别挡老子的路啊!”

看到寸头男子像失心疯似的模样,周向丹和老实男子不禁面露惊骇之色,而姜峰的眉毛,也彻底沉了下来。

他本就对他人的情绪变化异常敏感,所以立刻就察觉出这老实男子并不是单纯地坏或者贪财。

而是不这么做的话,就会有危险似的。

没有那么简单嘛...

姜峰把周向丹推到那老实男子怀中,侧身一避,右手轻抬,屈下手指,掌根直直地朝着寸头男子的下巴冲去。

“咔啦!”

一个有些痛人的声音响了起来,那寸头男子便这么晃晃悠悠地倒在了地上,菜刀砸在石地板上,发出了有些清脆的声音,随即,化为一道蓝光回到了寸头男子的命书里。

“唔唔唔...”

少年看着在地上打滚不止,拼命捂着下巴的寸头男子,又看了看一脸惊讶的老实男子和在他怀里伸出小拳小脚,对着寸头男子做出拳打脚踢模样的周向丹,开口道:“大叔,我先将他送回去,这个女孩子你认得的吧,就先暂时帮我照顾她一下,多谢了。”

说完,姜峰便伸出手去,把地上的寸头男子和他的命书捡了起来,像拎衣服一样提着,走出门去。

老实男子这会儿也反应了过来,看着自己怀中的周向丹,神色陡然一变,变得诚惶诚恐起来,一把松开了抱住周向丹的手,双膝直直地朝着地上撞去。

“周小姐!老农——”

“嘘!”

然而还没等老实男子跪下,便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撑住了身子,同时,周向丹还伸出手来,一脸慌张地挡住了他的嘴巴,小脸偷偷望向姜峰离去的方向,直到确认了姜峰已经离开,这才放开了手,叮嘱道:“于伯伯,别说出来!”

“哦...哦!”

被叫做于伯伯的老实男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两人这简短的对话并没有落入姜峰的耳中,因为他一门心思都扑在了这寸头男子的身上。

他在害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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