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这时候江酒应该把胳膊抬起来朝执行官小姐比一个大大的叉。

达咩。

可她并没有这么做。

相反,她只是浅浅地笑了笑,像怀春少女一样点头,轻声说:

“好啊。”

“前提是,姐姐你能把我从一位大魔女手里抢走。”

江酒说着,抬起手勾了勾套在她脖子上的项圈——虽然看起来很是纤薄,材质甚至近似于蕾丝,但其实相当坚韧,就算是用刀都没办法割断。

就像她头顶的那对猫耳一样,这项圈也是莉莉丝锚定在她身上的标记。

虽然她曾不止一次对莉莉丝说这种行为不是很优雅,甚至听起来简直就像是喜欢在领地里随处撒尿的犬科动物一样,有失风度,但莉莉丝还是坚持认为这么做有用。

于是江酒便不得不戴着项圈顶着猫耳朵进行日常生活。

也还好她一向是没有什么羞耻心的,脸皮也要比城墙拐弯的地方更厚一些,所以能做到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

事实上,这次跟桑落一起出门吃饭她也依旧穿着那身女仆装,一路上回头率几乎拉满……但幸好如今是个相当自由的时代,虽然穿女仆装上街的女孩子少之又少,但不能说完全没有,所以路人惊奇之余基本都还能接受。

说起来,从变成魔女之后,江酒就没怎么逛过街了。

以前她倒经常逛街来着,当然绝大部分时间都是为了陪她那些女朋友中的某一位,可如今不行了,如今她已经成为了魔女小姐的宠物,既然是宠物那就没有再去勾搭别的女人的自由了。

而且就算没有魔女小姐的制约……她好像也渐渐丧失对感情的渴望了。

魔女都是长生种,而长生种相较于普通人来说最为显著的差别就是格外漫长的寿命——长生种有几乎无穷长的时间可以用以浪费,而普通人却不行,普通人得精打细算,把一般而言只有最多七八十年的时间合理分配给人生的所有环节。

童年,在人间,我的大学。

以及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奔波劳碌,退休,安享天伦之乐,最后告别这个世界。

可魔女们则不需要考虑这些,她们是受世界眷顾的精灵,又有着悠长的寿命,所以只需要用无限的生命去尽情地爱就好了。

爱人,爱异类,爱世界,爱所有她们可能会爱上的事物。

她们从不争朝夕。

江酒如今也变成了魔女,却并不像正常魔女那样对爱这个概念充满了天生的狂热,相反,她如今居然有了惰性,觉得有没有爱已经不重要了。

从很久之前她就似乎丧失了对爱的触感,而如今,这样的现象不知为何又加剧了。

江酒微笑,抬头,毫不闪躲地与桑落对视,然后略有些好奇地问:

“所以姐姐你也像是缄默魔女一样,又对我旧情复燃了?”

桑落却也只是表情平静。

她轻叹一声,往后退了几步,坐到沙发上翘起腿,抱住膝盖,彷佛自言自语般感叹:

“为什么一定要谈感情呢,没意思的,以我现在这个情况其实只是想找个能搭伙过日子的。”

“你也知道,我这种工作的性质比较危险,说不定哪次任务就回不来了……我只希望等我死了之后能有个人还记得给我上香烧纸,顺便献束花。”

“有时候我下班回来了,看着客厅这阴森冷清的样子也会觉得寂寞啊,天气很冷的时候我也会期望家里能有个人提前帮我做热汤热饭。”

“秋天过去快要冬天了,小江酒,这个冬天不知道会不会跟去年一样冷……我们靠在一起取暖好吗?”

她抬头看向江酒。

她在等一个答案。

而江酒却忍不住笑起来。

她也绕了一圈,挨着执行官姐姐坐下,又轻轻握住执行官姐姐的手,一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心一边轻声说:

“你是不是都已经忘记了啊姐姐,你以前是对我用过这招的——虽然我不是圣斗士星矢,可我也会产生抗药性的。”

“这年头装可怜退环境了,你那套已经不吃香啦,现在是坏女人的版本。”

“你如果还把我当成是以前那个听话的小江酒,是会吃亏的。”

执行官姐姐闻言便缓缓收起了刚刚那副我见犹怜的姿态,嘴角重新漾起了与江酒如出一辙的高深莫测笑意。

“这样啊,”她说,“那我就不装了。”

她从江酒那里抽回手,挺直腰板坐起来,神情带着些许慵懒和挑逗,重新恢复原本成熟而魅惑的大姐姐模样。

“没想到才过去这么久,你就有了这么大的进步啊,我还以为你跟以前一样还是那么好糊弄呢。”

“因为人都是会进步的啊,不愿意进步的老顽固理所当然都会被淘汰,被一股脑地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嗯……总感觉这也是内卷的一种。”

江酒端坐着,垂眸道:

“毕竟,有时候不是我自愿进步,而是其他人推着我进步,不是么?”

“你是指我?我就是那个推着你进步的罪魁祸首?”

“是,也不是,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哦姐姐,你只是我的前女友之一,有你的功劳没错可也只有几十分之一。”

“几十分之一?原来除我以外你还有那么多前女友啊?”

“不是。”

“不是?”

“对啊,”江酒朝执行官姐姐暧昧地眨了眨眼,“前女友之间亦有差距,有的人对我来说比较重要一点,占的分量也就多一些,至于姐姐你……”

“可能就占了几十分之一的分量吧。”

“……”

桑落没再回答。

她只是跟江酒对视,一边对视一边微笑。

空气里好像忽然弥漫起淡淡的火药味,好像针尖对麦芒,一山不容二虎,假如这时候再有一点点火花迸溅那恐怕真的就会爆炸了。

可桑落似乎先认输了,她无奈地低下头,感慨:

“看来你真觉得你已经把我拿捏住了小江酒?都开始用激将法这种拙劣的小伎俩了……”

“不过不得不承认,我确实被你这么幼稚的手段激怒了。”

执行官姐姐忽然起身,悄无声息地像猫一样从沙发那头爬了过来,抓住江酒的手腕,把她轻轻压住。

江酒本能地想挣扎,可不知为何突然丧失了力气——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越过她的意识接管了她的身体。

她能做的只有睁着眼睛,看执行官姐姐坐在她大腿上,慢条斯理地拉开她身上女仆装围裙的蝴蝶结。

“你不该对我这么放心的,小江酒。”

桑落一边摘掉女仆小姐头顶的缎带一边饶有兴致地观察那对猫耳,随口说:

“我是静谧机关的执行官,你是缄默魔女身边的女仆,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我们应该是站在对立阵营的敌人才对,既然是敌人的话,那就应该像冬天那么冷酷地去对待。”

她说着,从衬衫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一只茶包,亮给女仆小姐看:

“序号4873收容物,登记名[奇怪的红茶],喝过用它泡的水就会逐渐陷入昏睡状态,持续十二小时,该过程不可逆,期间无论受到什么影响都不会醒过来。”

“咱们去吃饭的时候,我往你杯子里稍微添了点料。”

执行官姐姐如同捉到了小母鸡的狡猾狐狸一样得意地笑,又随手把那茶包丢到了一边桌子上。

江酒想张嘴说话,但却逐渐感觉到了越来越浓郁的倦意,甚至都快要睁不开眼睛了。

半睡半醒之间,她看到桑落用她的围裙把她的手捆了起来,绑得结结实实的,甚至还特意打了个蝴蝶结。

接着桑落开始伸手摸索她女仆装背后的拉链,好像准备把她的衣服脱光。

再然后就没有了,因为江酒终于撑不住,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

…….

……

桑落看着眼前蜷缩在沙发里,长发凌乱紧闭着双眼的睡美人,忍不住露出报复成功的快意笑容。

她终究没把女仆小姐剥个干干净净,而是在女仆小姐陷入沉睡之后就停手了。

一来是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睡她,二来是因为那样恐怕会惹出不少麻烦。

毕竟,如今的江酒是那位缄默魔女的宠物呢。

桑落并不清楚江酒在缄默魔女心中占据了怎么样的地位,毕竟魔女都是喜怒无常无法以常理推测的怪物,说不定万一她把女仆小姐睡了之后缄默魔女冲冠一怒为红颜,扭转整个世界的运行规则呢?

别的魔女确实不一定能干出这种事,但缄默魔女却不一定,毕竟硬要说的话……

她其实根本就不是魔女。

她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怪物。

桑落眯起眼,伸出手在女仆小姐身上摸索片刻,找到她的手机,略微沉吟片刻猜出密码,解锁,然后把自己的手机号给存了进去。

做完这件事之后她才重新在沙发上坐下,俯身从茶几上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个纪录片放着,又习惯性伸手到衣兜里想拿出烟盒。

可她只掏出了根棒棒糖。

桑落轻轻叹了口气。

如果江酒还醒着的话,恐怕会笑话她吧?

笑话她跟她分手了这么久居然还是喜欢用棒棒糖来代替香烟,喜欢看纪录片。

要知道,当初她戒烟就是因为江酒不喜欢抽烟的女人。

而现在她喜欢看纪录片,也只是因为她们俩恋爱时经常一起窝在客厅看纪录片而已。

或许自始至终,她都没从女仆小姐留给她的阴影中走出来。

她似乎还爱着她呢。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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