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龙恒】
在东瀛,有一种叫做金缚的感觉,就是躺在床上,身子却动不了,
用我们的话讲,和鬼压床差不多。
听说,如果有人烧碳自尽或是服用安眠药的时候,突然醒来的话,就会陷入这样的情况,求生不成,求死不得,十分痛苦。
此刻的我,亦是如此,
我记得那天,在法庭上被刺穿的感觉,我记得那个可怕的面孔,但是,我更害怕卡尔琳•兰会做出的举动,我把这件事埋在心中,却愈发痛苦。
躺在床上,我又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周围是一片漆黑的,我沉入深海,阳光越来越黯淡,黑绿色的海草混乱而复杂,挡住了我的视线,想要把手朝上伸去,却只能看见上方渔船的黑色底板,以及下方永无止境的黑暗...
破烂的船板浮在水面上,金属瓦罐却不断地下沉,来不及抓取,就以比自己更快的速度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姐姐...”
我小声啜泣着,用纤细的手臂紧紧搂住卡尔琳•兰侧躺的腰部,像是冷血动物一样感受着少女躯体的温暖。
身上的衣襟被汗水浸湿,我终于还是醒来,摆脱了可怕的束缚,
“妹妹?”
卡尔琳•兰醒来,翻身看着我,眨巴着蓝色的大眼睛,用手轻柔地抚摸着我沾满汗水的头部。
“姐姐...我做噩梦了...”我小声呢喃,双眼眼睑低垂。
不知为何,我吞吞吐吐地,说出了这般幼稚的言论,
但是卡尔琳•兰只是笑了笑,如慈母般抹了抹粘在额头上的湿发,然后把额头靠在一起。
“我一直在。”
像是晚风一样的轻语,我在那漫漫长夜里睡去,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二天的清晨,什么都会重新开始,我一直是这样期望的。
听说在寒冷的北极,当风暴来临的时候,企鹅们会聚在一起取暖,大企鹅会用自己温暖的腹部为小企鹅挡住严寒,
我不知道那是生物的本能还是名为责任的东西。
“阿嚏!”
我蜗在卡尔琳•兰温暖的怀中,打了一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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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知道为什么夜晚会有这种所谓的【高感官】状态,
用罗伯斯庇尔的话说,全是马基雅维利主义的东西,
这当然是我的谬误,我的意思是,完全的内心专制主义,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自我为中心,像是在维也纳金色大厅抖音外放,然后跳同性rap舞。
不过,
至少比讨论海德格尔或是让•保罗•萨特好一些。
什么,你没有听过?那又怎样,不然又怎么叫内心专制主义呢。
从卡尔琳•兰床上爬起,前者还在呼呼大睡,张大嘴巴,鼻子冒泡泡,而且是四肢都朝上的糟糕姿势,和后现代主义画像差不多。
如果被外人知道的话,又是相当糟糕的瓜呢,像是女帝大人的各种癖好,应该都是军事机密同等级的吧...至少在海顿应该没错。
“咕噜。”是手机的冒泡声。
【往前走。】
消息的发送人的人是我今天的工作同事迷先生——姑且这么形容,据说是个相当厉害的美少女侦探。
然而,
我看着屏幕,
这是什么意思...
【请问,为什么往前走?】
【走,继续走,然后左拐】
【呃...我没大懂。】
【我在帮你导航,快,往前走。】
【呃...然后呢...】
我举着手机,朝着门外蹦哒而去。
【往前走,继续往前走。】
【左拐后走】
【红绿灯二十分钟后直走,然后右拐。】
【不要下坡,穿过来,对。】
【直走,没错,看见了吗?】
我抬起头,这里是落魄小巷子的尽头,一间破破烂烂的屋子横在中间。
【看见了吗?】
【没看见,只有一间茅厕。】
【那是侦探事务所。】
【侦探事务所的茅厕?】
【侦探事务所本尊。】
【我进去吗?】
【嗯,往里面走。】
【还要走?】
【再走两步。】
【还走?】
【继续走。】
【再走我可就要进去了。】
【你为什么不进来啊!】
...
我看着那间危房,叹了口气,
大概只要随手拉一把,这间屋子就直接倒塌的概率比我预料得小不了多少。
我打开手机,
【我说,要不你出来?】
【好。】
少女直率地回答了,我蹲在地上,松了口气。
“你蹲着干什么。”
“唔啊!”
我猛地起身,在地上弹跳了两下,那少女从我身后窜了出来,吓我一大跳。
那是一个戴着棕色帽子的少女,只穿了上衣,扯到膝盖的位置,上面印着吃着薯片的圆鼓鼓的仓鼠,下面裹着黑色过膝袜,像是哪个未经世面的二次元宅女,浓浓的黑眼圈像是熬夜打游戏的类型。
“你是公主殿下嘛。”她指了指我,瞪着个死鱼眼。
“当然。”我撩动头发,“说起来,你为什么从我身后出来。”
“那是因为公主殿下对着茅厕的方向,而我的房子在后面。”
“明明是你这样指的...!咳咳。”
我收敛住怒气,轻咳两声。
“公主殿下是来拜托我完成委托的。”她自顾自地回答,“但是衣服乱乱的,头发炸毛,没穿正装,明明距离不远,却气喘吁吁。”
她指着我。
“公主殿下深知情况紧急,私服出访,又是找我一个非政治的人物,我猜,是关于最近【天狼萤】的事情。”
“呃...对...”
“等等,”她继续打断我,“你还缺乏锻炼,而且深受女帝陛下喜爱。”
“后者你是怎么推出来的...”
“你是从女帝陛下家里走出来的。”
“哈哈...你这家伙是装了摄像头吧...”
“等等!”她再度打断,“女帝陛下一定怀疑朝廷之上有【天狼萤】的帮凶,同时又想训练你的能力,所以派你来和我合作完成此事,按照这件事情的风险层级,”她摘下帽子挠了挠波浪状的棕色头发,“你之前应该接受过不少训练,足够应付不少敌人了。”
“所以,”她终于停下,看着我,“我说的对吗?”
我翻了翻白眼。
“你觉得我要多久才能结案?”
“不知道。”
她伸出手掌。
“五个小时。”我打了一个哈欠。
“你怎么知道的?!”
“侦探桑,”我瞥了她一眼,“你不是大陆第一侦探吗?难道要更久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