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到地面的刹那，林梦的意识有一瞬间的断片，接着才慢慢回过神来。

耳朵捕捉到阵阵哇哇叫声，像是婴儿的啼哭声。

不过林梦顾不得这些了，因为她全身都要动弹不得了。

痛。就算有护盾保护，疼痛终究是真实的。一层楼高的地方硬着陆是个什么感觉，林梦算是体验了。

“刀……我的刀……”

慌忙拾起刀，林梦强迫自己站起来，然后立马后退，和般若拉开距离。身体一动，牵连到冲撞带来的内伤，林梦顿时有种全身在不断挨揍的错觉。

膝盖、胸腹、手臂、头部，没有一处不痛的地方，换平时绝对要躺在床上抱着枕头嗷嗷叫。

但是现在，她必须强打起精神，逼着自己像动作片里的猛男主角一样顶着一身伤战斗，因为站在面前的对手……实在比她强太多了。

“你觉得你赢了，嗯？”般若再次举起刀，“打伤我，还敢居高临下地俯视我。你不会真觉得你赢得了动真格的我吧？”

般若手起刀落，又一阵凛冽的寒意席卷全身，林梦即刻举刀抵挡。

砰。一股怪力压得林梦手腕一弯，险些让刀背撞上自己的额头。

“好沉重……！！”

没等林梦反应或闪躲，般若再度挥刀，仅仅站在距离林梦数米远的地方，林梦都能感觉到看不见、却实体化的剑气如猛虎般极速扑来！

砰砰，林梦接连抵挡数刀，每一击仿佛一个巨汉在面前挥舞大剑，砸得林梦虎口生疼，两脚也站立不稳，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太难了……

就像《功夫》里的卖唱二人组吊打五郎八卦棍，般若仅靠看不见的剑气，就压得林梦毫无喘息之力。

她说得不错，刚才确实一直在让着自己，因为对方要动真格的话……根本不用和自己近身。

“还没倒么？你也可以试试靠神乎其神的走位躲开我的远距离攻击，找机会重新和我打近身战，那样你的胜算或许更大一些。”

般若直球嘲讽。林梦知道这是心理战术，故意诱使她放弃抵抗。但她更清楚，彼此的差距之大，根本不是靠一两个骚操作或者小计谋能弥补的。

说到底，自己才当上魔法少女两天，自己的能力是什么，有哪些技能，魔法能怎么用……她全都不知道，也没有新手教程或者教学关。

对方跟自己都是魔法少女，武器和能力的配置也可以看出是和自己一个体系，但就是全面强过自己，像是在跟自己的升级版战斗一样。难打。

“等一下呀，你不要真的杀了我呀。”林梦紧张地看了眼般若的身后，“我打不过……加入也行！要不我加入你们吧？你是魔法少女，我也是魔法少女……我们是同一边的呀！”

“求求你了，绕我一命吧……”

“我不敢和你打了，你放过我吧……”

般若两臂抱胸，歪着头：“……你这个人，看着老实，为了活命却是什么事都能做。你虽说弱，但是我总觉得，你有种强者的潜力。”

林梦张皇道：“不、不是，我很弱的，我还只是个学生，还很年幼，怕死。而且我过得很烂，我妈老冲我撒酒疯，我被人欺负了也从来不敢还手，我真的非常、非常弱，所以放我走吧……”

收起刀，般若满眼执着地道：“强者常以弱示人，就算被人针对，也会尽量避其锋芒，息事宁人。但是一旦到了生死关头——”

她抬头指了指天花板上的大洞：“就会不择手段。小不忍，皆能乱大谋。你就是个有大谋略的人啊。”

“呃，你这么夸我呀……”林梦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原来我是这样的人吗？

“但是，正因为看好你，所以就更不能留你了，不是吗？”

刷，般若抽出刀，朝林梦一步步逼近。

“放心吧，我会一刀斩下你的头，不会给你多余的痛苦。”

要死！

“等、等一下呀，要不咱们再聊几句……”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般若不为所动。眼见林梦已经无可躲避，般若正要出刀，穷途末路的林梦不得已挥起刀，争取主动。

“哼，果然是诈降。可惜你就算偷袭也……”

般若随手接下林梦的攻击，放出剑气逼退林梦数步，正打算进一步用精湛的剑术彻底干掉她时，身后却陡然传来一阵迅猛的杀气。

咚。

般若只感觉右边后脑勺传来一阵闷响，甚至没来得及感受疼痛，整个人已经飞了出去。

“林梦！”

刚才般若所站的位置，夏琴擦了把汗，丢下三颗结晶：“被缠住了，抱歉。我没来晚吧？”

“你还可以来得再晚一点……”林梦幽怨地说。

夏琴身上有不少伤，看样子她打得也不轻松。不过一般的杂兵恶灵，以夏琴的实力收拾不掉才是怪事。

般若以剑撑地，面具下的目光透着诡异：“是什么时候？我居然完全没发觉。”

“从我跟你说第一句话开始。”林梦说道，“用说话声掩盖夏琴的脚步声，顺便吸引你的注意力。”

“夏琴……”

般若若有所思地歪了歪头，突然拔刀向夏琴发难：“那我先干掉你！”

头部硬吃一拳，对方无论速度、力道还是气势都分毫不减，凌厉的刀锋迅捷劈向夏琴。

夏琴一个撤步，堪堪闪开了般若一刀。般若故技重施，正要无缝衔接上第二刀，只见夏琴不退反进，身体直接扑进了对手怀中——

一记毫不留情的肘击，夏琴的手肘正面撞入般若的前胸，同时另一只手扼住般若的手腕，后者的太刀再不能前进分毫。接着夏琴以左手为支点，右臂撑起对方身体，将之过背摔下。般若重重倒地，没等站稳身形、夏琴一个健步又补上一记冲拳，将般若一拳打飞！

“好帅……”林梦看傻了。

“原来如此……故意和我近身肉搏，让我的剑发挥不出功效。我一只手要拿剑、一只手又要对敌，用武器反成了劣势。是扬长避短的战术啊。”

意识到这点，般若当即收刀，接着摆出格斗的起手：“有点意思。”

“嚯，要跟我比拳脚？”

夏琴兴致顿时高涨。二人同时迈开腿，拳头狂暴相撞！

林梦瞪大了眼睛。她还以为般若收起刀会变弱，结果恰恰相反：握刀的手被解放，般若的拳脚更为灵活，近战能力不退反进！

夏琴从小练习搏击，体术优秀，然而对方的体术也分毫不让。两人拳脚相碰，出拳、抓握、踢腿、走步、擒抱，彼此总能化解对方的攻击，但也找不出对方的破绽。迅猛的动作如狂风中飘舞的枝杈，快到看不清动作，短短几十秒的战斗竟如时间静止般漫长。

一分钟的缠斗，终于是夏琴先露疲态，大抵是和恶灵的战斗消耗了夏琴太多精力。

“好强！”夏琴震颤道，“但是——林梦！”

趁着夏琴一手缠住般若的刹那，林梦顿时找准机会，挥刀一击。后者来不及抵挡，只能下意识抬起胳膊硬吃一刀。

般若的护盾被一刀斩裂，身心不稳，夏琴也乘胜追击、以连拳重击对手，彻底打破了般若的防御。

般若连退数步，面具下透着阴翳的目光：“体术拼不过，又用剑术弥补……二打一，太卑鄙了……”

林梦弱弱地道：“你明知我比你弱，还故意追着我打，你才卑鄙。”

一阵阵婴儿的啼哭声再次响起。这回林梦听清了，声音是从舞台的幕布后面传来的！

听到声音，般若突然鞠了一躬，一本正经道：“同时招惹上你们两个，我感到非常抱歉。好在我还有一只压轴的恶灵，我管它叫‘仙王座’，正好我有事要撤退，接下来就让它继续招待你们吧。”

说罢，般若起手一刀，以剑气切断了幕布，大幕落下，舞台上一头浑身漆黑的巨型婴儿状怪物慢慢睁开了眼睛。

“后会有期。”

般若翻身跳出窗外，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林梦和夏琴抬首望去，被叫做“仙王”的巨型婴儿一睁眼便锁定了二人，一人宽的大口中不断发出婴儿特有的刺耳啼哭，肥大的身躯如同一团肉球般朝二人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