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韦尼亚狠狠地一拳砸在珀莉丝的肚子上,砸得她身躯微微一颤,血红色的眸子惊愕得瞪大——怎么可能...
“你打偏了,小贱货...”韦尼亚恶狠狠的说着,他出手掐住珀莉丝的喉咙,又狠狠地一拳打在她的肚子上——
“啊...!”
珀莉丝只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双腿一软,就脸朝地瘫倒在雪地上。
“呃....啊....”
啊...打偏了吗...
珀莉丝的脸颊贴着冰冷的雪地,泥泞和冰雪在她的眼前交融着,她却几乎感觉不到寒冷与疼痛的界限了。
“韦尼亚将军...”被夺走枪的士兵诚惶诚恐的跑到韦尼亚身旁,“我...”
“闭嘴,现在开始让我来。”
韦尼亚抖了抖肩,随即他恶狠狠的一把揪住珀莉丝染上了污泥的纯白色长发,拖着她走向处刑台。
啊...还是没办法啊,果然。
头皮上的疼痛已经无法激起珀莉丝的感官了,在这短暂的火苗燃尽之后,她又再度被底比忒的寒风所征服。
少女不可察觉的轻轻叹了口气,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
够了,就这样吧。
在领主们的注视下,韦尼亚粗暴的将珀莉丝拖上了处刑台,又狠狠地将她的头按在那满是凝固血污的树墩上,他轻轻将嘴巴凑到珀莉丝的耳边,低语道:
“不能在你死前玩玩你真是遗憾...不过我可没那么讲究..只能还是麻烦你先去死了...”
珀莉丝麻木地听着韦尼亚的肮脏言语,却丝毫不再有什么情绪波澜了。韦尼亚看着她空洞的眼神,十分得意地笑了笑,随即转过身,一挥手,开始模仿铁领主在宴会上演讲的腔调:
“领主们!我们今天聚集在此,便是为了见证一名【巴别塔之刃】的死去!”
所有的领主都注视着处刑台上的珀莉丝与韦尼亚,大多数脸上的表情都从宴会上的冷漠转变成了些许的狂热——
“联邦人摧毁了卡戎,又将他们的利刃刺入我们的心脏,妄图停止底比忒人的心跳,你们能忍受吗!?”
“不能!”有几个声音附和着。
“她闯入我们的宴会,想要用鲜血浇灌底比忒的土地,你们能接受吗?”
“不能!”听到宴会,这次回应他的声音少了很多。
“现如今她就在这里,被我!韦尼亚·伊伦福诺彻底击败!你们认为...”
“哦,看在他妈万仞山的份上!”一个蓄着大胡子的领主站起身,嚷嚷着,“快他妈把这联邦人的头给砍了,别废话了!”
“杀了她!杀了她!”那个领主的眷属也站起身,挥动着双臂。
被打断的韦尼亚有些恼怒,他迅速的瞥了一眼自己的父亲,米哈伊尔却丝毫没有表态的意思,他只是和往常一样板着脸,用那冰冷的黑色眸子默默地注视着一切。
“既然...既然各位的愿望如此强烈!那就这么办!”
韦尼亚投降般举起手,转向珀莉丝:
“珀莉丝·哈芙洱嘉德,我,韦尼亚·伊伦福诺,【无限钢铁军团】的将军,【铁领主之子】,在此宣判你死刑。”
韦尼亚看了一眼身旁手握巨大斧头的身影,点了点头。
“动手吧,【铁盟卫的刽子手】。”
【刽子手】没有说话,它听到命令后便缓缓走向处刑台,沉重的脚步在破败的木头台子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啊...美妙啊...”
韦尼亚以一副无比狂热的目光兴冲冲的盯着珀莉丝——他已经期待这一刻很久了,期待着大名鼎鼎的【巴别塔之刃】在他的面前被杀死。
【刽子手】移动到了珀莉丝的身旁,它看都没看珀莉丝一眼,便毫无犹豫的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斧头,朝着珀莉丝的脖子砍下——
“停下。”
一个浑厚的声音从看台上响起,【刽子手】应声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那儿,只见铁领主已经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直视着韦尼亚:
“宣判死刑之人,理应亲自动手(底比忒语)。”
铁领主的目光中仿佛包含着某种来自地狱的业火,即便是在凛冬,那目光也灼热得让韦尼亚无法直视。
“父亲...这...”
韦尼亚有些犹豫,毕竟他从来没有亲手杀过人,他想杀的人从来都是让自己的属下去处理,自己只负责在一旁欣赏——这是他最喜欢的业余娱乐之一。
但即便韦尼亚乐忠于观看各种各样的人死去,他却从不想让自己的手染上血污,也许是因为洁癖,又也许是因为....
....他害怕呢?
然而,在铁领主的注视下,平时飞扬跋扈的韦尼亚却丝毫没有胆敢抗拒的念头。
“行...”韦尼亚轻轻低下头,喃喃道,“行吧。”
韦尼亚缓缓走到珀莉丝身侧,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一把冷钢刀。那冷钢锻造的锋利弯刀微微反射着断头台上少女的几缕纯白发丝,与那飘摇的雪花融为一体。
“再见了,【纯白焰火】。”
韦尼亚轻声说着,高高举起冷钢刀,他有些紧张的酝酿着,生怕这一刀如果不能直接斩断珀莉丝的脖子,会引起那些领主们的嘲笑。
临死之时,珀莉丝只是双目无神的盯着地面。
嗯...已经没什么好去争取的了。
涣散的红瞳注视着处刑台下方的泥泞,随着时间概念的消失,珀莉丝只感觉自己临死前的这一刻彷佛被无限的拉长。
自己的头颅会落入那片泥泞吧...感觉很脏呢...
背景的风声、领主们的喧闹声逐渐消失,周围的一切都逐渐模糊了起来。
在这万籁俱寂中,珀莉丝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
这一路走来...真是个无聊的故事呢...
一个不自量力的小女孩,不论如何自诩坚强、孤身挣扎,最后都会被残酷的世界所吞噬的吧...
血红色的眸子逐渐失去了光彩,变得暗沉。
对不起...卡莉...对不起...爸爸...
在这万念俱灰之际,那最后一点火苗也即将燃尽——
忽然,在那满地的冰雪与淤泥中,一点有些突兀的纯白的影子倒映在珀莉丝的视野中——她缓缓聚焦视野,发现那是一朵白色的小花。
那小小一朵白花居身于淤泥中,脏兮兮的,只能从那未被淤泥所覆盖的几片花瓣判断出其原本的颜色。此时此刻,黎明前的寒风吹拂着悬崖,这小花在风中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随地都会被连根拔起。
为什么...这种地方会有花?
在珀莉丝的记忆中,万仞山的基调一直是被泥泞与冰雪所概括的:此乃【冰封埋骨之地】,别说花花草草了,即便是树木,也只剩下了那些在亘古的进化游戏中坚持到底的雪松——它们将根扎入这片冻土,从此便坚不可摧、不可撼动。所有的养分都属于他们,也只有他们能挺过暴风雪,所以当凛冬散去,它们便是极少数还屹立在万仞山上的存在。
至于那些无法挺过风雪的,便被万仞山吞噬,化作了淤泥。
再来看看这朵挣扎在泥泞之中的小花吧:徒有其表的纯白色花瓣,脆弱又不堪一击的茎叶,还有那根本扎不进冻土的、瘦弱的根,多么滑稽可笑...
然而,它依旧在风雪中,与冰雪和泥泞战斗着。
该说它愚蠢吗?该说她愚蠢吗?
暗沉的眸子亮起了一道微光,在这与死亡无限接近的刹那,珀莉丝似乎又意识到了些什么。
即便泥泞染上它的花瓣,即便它随时都可能被一道无情的寒风卷走,它却依旧在那儿。
他们说大山会吞噬一切渺小的存在,那又如何解释这朵仍在泥泞中挣扎的小花呢?
泥泞中的白花,为何就不配与那雪松争芳?
当冰雪融化,融入花朵的根茎,当寒风散去,即使是这么一朵小花,也将释放出沁人心脾的花香。
不论它曾有多么狼狈,不论它是否被狂风卷的无法挺直腰杆。
彼时,她将于山巅绽开——
恍惚间,一道强光点亮了珀莉丝的红瞳,她猛地一抬头:一轮旭日撞破了万仞山的轮廓,穿破了逐渐停歇的风雪。祂悬挂砸空中,将金色的光芒洒在雪峰之上,点亮了少女那血一般的眸子——
“不是今天...”
“啊啊啊!!”
犹如给自己助威一般,韦尼亚怒吼着握紧手中的冷钢刀,那冷钢被寒风冻得愈发坚硬,折射着底比忒第一缕曙光。
韦尼亚丝毫没有注意到少女的异样,他只是单纯的将刀刃对准了珀莉丝白皙的脖子,随即狠狠地砍下——
“蹭——”
在刀刃触碰到珀莉丝脖子的前一秒,一道赤红色的电弧迸发开来,伴随着空气的撕裂声,珀莉丝的身躯向着侧面一闪,翻滚着滚下了处刑台。韦尼亚的狠狠砍出的一刀深深扎进了木墩里,溅出些许木屑。
“什么玩意儿?她怎么可能...”
韦尼亚怔怔的看着艰难起身的珀莉丝,那红瞳中闪着微光弄得他有些莫名畏惧。这让他急忙转向身后的搜查官,喊叫着发出命令:
“快他妈开枪啊!!”
一众搜查官纷纷将枪口瞄准了刚站起身的珀莉丝,所形成的火力覆盖几乎让她毫无逃脱的余地。
然而,在他们开枪之前,一股音爆声从悬崖下传来——
“轰——”
巨大的银色双翼割裂寒风,猛地掠过悬崖,窜上了天空,展开双翼。
在所有人有时间反应过来之前,那身影举起了手中的因子能大剑,剑端猛地绽开,绽放出蓝色的光芒:
“【赫尔斯(Hors)】!”
这熟悉的声音让珀莉丝一怔,她连忙抬起头,只看到那一道蓝光影子能弹划破天空,坠落到那一众搜查官组成的人群中——
“砰——”
伴随着爆炸与惨叫声的交响曲,搜查官被炸了个七零八落,仅剩的那几人后知后觉的抬起枪,立刻锁定了手无寸铁的珀莉丝。
然而,仿佛像是猜测到了他们的决策似的,那巨大的银色身影猛地降落在珀莉丝的身后,随后极快的张开双翼,将珀莉丝整个人都给包裹了进去——
“砰——砰——砰——”
“哒哒哒哒哒哒——”
银色的巨大双翼为珀莉丝挡住了所有子弹,将她安全的保护在这小小的、安全的空间里。
就在这片由钢翼所形成的空间里,珀莉丝颤抖着转过身,与那熟悉的黑瞳对上了眼。
“嗯...小公主,按照现在的情况来说的话,能不能...先别杀我呢?”
佩斯·摩纳克的表情有些局促,一向无比直爽的他此时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孩一般,甚至有些躲闪珀莉丝的目光。
但珀莉丝只是怔怔的注视着他...注视着他...那晶莹剔透的红瞳之中,忽然闪满了泪水。
“公子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