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心长老叫住了他。

“暮寒，既然回来了，那就早做准备，从明天开始，你们恢复共修。”

江暮寒一听，心凉了半截。

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说起来，当初自己就是因为在共修中差点被榨干，为了躲避，才借口下山历练，还险些把命都弄出脱。

牙白牙白。

江暮寒说什么也不会听之任之，必须做点什么。

他把师尊请到一旁，悄悄询问道。

“师尊，我平时也研究阵法，懂一些布阵之理，可以把上次你布置阵法的原理图借我参阅下吗？”

妙心长老没说什么，欣然同意了。

弟子的好学请求，一般不会有老师拒绝。

图卷到手，江暮寒拿起认真打量起来。

不一会，阵法的核心构建便了然于心。

果然有问题！

江暮寒总算知道先前问题出在哪了。

这个阵法运转的原理，便是“采阴补阳”之法。

这里的阴阳，非特指男女，而是以灵气强弱分高下。例如，一个筑基期修士，对于炼气期来说是阳，对于金丹期来说是阴。

此阵的功效，就是消耗阴方的灵气，助阳方冲击瓶颈，突破境界。比起其他邪恶的功法，此法对阴方的损害很小，因此广为流传，成为古时奇方。

江暮寒懂了...

师尊的本意，是为了帮助自己修行。说白了，就是给“元婴期”的自己找了个“炉鼎”。然而好巧不巧，自己从始至终都是个练气初期的小菜鸡，与达到筑基期的师妹修行此法，自己反倒成了助修的一方！

偷鸡不成蚀把米，真是亏大发了。

江暮寒有些脊背发凉。

师尊虽然看上去对自己与师妹都很关爱，但她毕竟是宗门长老，依然将弟子分为三六九等，遵循末位淘汰制法则。

为了让身为宗门天骄的自己加快成长，宗门是不会介意牺牲一个庄馨炎的修行成果的。没有采用直接让助修者功力尽废的修法，已算是仁至义尽了。

他不禁想象，万一自己真是元婴境界，与师妹共修此法，日久天长下，对师妹来说有多不公平？她兴许会终身止步金丹甚至筑基期，再难寸进。这相当于直接剥夺了她成为强者的资格。

虽说，资本家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货，但事情发生在自己身边，依然让江暮寒感到有些胆寒。

在这样的竞争环境下，要是自己毫无实力的事实，一旦被宗门知晓...

他们估计连骨灰都会给自己扬了吧！

江暮寒已经不敢想象了。

不过，这倒是解释清楚一件事。看来自己之前针对师尊与师妹密谋坑自己的猜想，应该是无稽之谈。

也许这一点，正好是突破口。

他脑内灵光一闪。

“师尊，弟子有一个请求，万望成全！”

“什么？”

妙心长老有些奇怪。自己这个弟子，可是一向不提要求，最给自己省心的。

他会突然提什么要求呢？让我为这次的功绩奖励他？不太可能。

平时，要是自己不开口询问，他能几个月不找自己要灵石资源。

江暮寒眼神无比认真地说道。

“师尊，我想从今往后，停止与师妹的共修。”

“嗯？什么？”

妙心长老眉毛一挑。

她不明白，江暮寒为何提这种要求。这对他能有什么好处？不如说，这样反而会让他的修行速度更加迟缓。

“师尊，我已经知道，这样修行，是以牺牲师妹前途为代价的。我希望它停止。”

“暮寒，你过于孩子气了。你是千年一遇的绝世天才，能成为你成长途中的垫脚石，是其他人的荣幸...”

“师尊！”

江暮寒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妙心长老稍稍怔住了。

“有天晚上，我与师妹促膝长谈，这才知道师妹的遭遇。她是个可怜人，因修行出现问题，母亲被父亲疏远冷落，无财无势，只能靠打最艰苦的零工供她学习。师妹是她母亲唯一的希望，如果她的前途被毁...她和她的母亲该如何是好？”

“古人云：‘杀生求生，去生远矣’，若为了自己的未来，牺牲他人的未来，这样的未来，真有美好可言吗？我江暮寒，决不认同这样的方法。”

他冲妙心长老一抱拳。

“弟子冒昧冲撞，万望师尊原谅！”

妙心长老脸上浮现一丝错愕。

很快，那丝错愕消失了。

她微微一笑。

“都说到这个份上，那就依你了，暮寒。”

说完，妙心长老起身离去，留下一个曼妙的背影。

啊...这就同意了？

江暮寒独自愣在原地，半天没反应过来。

......

庄馨炎被妙心长老单独拉到洞府深处。

“馨炎，这把刀，是谁给你的？”

妙心长老指了指庄馨炎腰间那把造型奇特的武器。

“回师尊，是师兄给的~”

她语气像得到香甜糖果的孩子，一脸幸福。

只要是师兄送的，哪怕是一根头发，庄馨炎也会小心珍藏。

妙心长老摇摇头。

看来，这孩子不太识货。但愿一会，发生的状况不会令她太吃惊。

“馨炎，把它拿给我一下。”

“哦哦。”

庄馨炎乖巧地将长刀从腰间取下，恭恭敬敬递给妙心长老。

将刀置于手上，妙心长老仔细端详了一番。

这把刀，还真够丑的...

锻造它的铸刀师，虽然技术一等一的高超，但在艺术审美这方面，却是一塌糊涂。亏得这小丫头看起来这般喜欢。

她指尖含芒，于刀身轻轻一点。

嗡~！

刀身突然放光，通体轻颤，发出蝉翼振动似的嗡鸣。

一星光点，在刀身上绽放，如滴墨入水，四散蔓延。顷刻间，细密的白色纹路就常春藤一样爬满了整柄长刀。

慢慢的，白色纹路如同裂缝，不断扩大。锈色铁片，片片脱落，显露其下纯白透明的本体。

突然，一股浓郁香气在洞府空间内弥漫开来。

妙心长老眉眼一惊。

异香显现，灵器出世！

她惊愕地望向手中散发着柔和光芒，正在产生巨大蜕变的长刀。

很快，最后一块黑褐色残片脱落。

此时，整柄长刀，崭新如初，刀身如天边明月，洁白神圣，清澈透亮，柔和而不失锋利，华美中不乏敦实，绝非凡品！

“馨炎，你师兄对你可真好啊，一出手，竟然是上品灵器！”

妙心长老米也不禁感叹道。

这样品质的武器，即便在她的珍藏里，也没有几把。

“诶...诶！！！”

看到长刀外观变得无比梦幻美丽，庄馨炎正沉浸在欣喜中。听到师尊一番发言，她直接呆愣在原地，眼睛变成了白圈圈。

上品灵器？？？

她先前使用的，是街上随处可见的中品凡器；师兄自己使用的，也不过是下品玄器；即便是歼灭整个黑狼帮，救回城主女儿得到的奖赏，也不过是极品玄器。

怎么师兄一出手，会送自己一柄上品灵器啊！这实在是太过贵重了！

难道说，师兄是因为怕自己今后遇到危险，所以为了提升自己的战力，这才...

不敢再往下继续深想。

感动的金豆豆从她眼眶里不断落出。

师兄大恩，如何报答...

一旁，妙心长老的眼里，透出一股怀念，像在品一杯窖藏多年的陈酿，尝其甘美。

先是严词拒绝了损人利己的修行之法，又出手果敢，将宝贵的上品灵器赠予自己的小师妹。

这些年，暮寒完全变了一个人啊。

孤雪...这孩子，真是越来越像当年的你了...

该不会，他就是你转世，专程来陪伴我的吧...

妙心长老陷入深深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