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

新月酒楼。

厢房。

水轮滚滚,流水哗哗,潺潺池水微波荡漾。

画卷悬在墙壁上。

水墨所作。

几分儒雅闲静气息,缭绕厢房,此乃格调。

可……

忽听瓦罐破碎声。

这宁静被人打破,有位公子哥儿身着锦衣华服,他震碎桌上那酒碗。

碎屑洒了满地。

身旁下人立即上前收拾。

却听那公子哥儿沉声开口。

“废物!”

“饭桶!”

“都是一帮废物!”

“数百人被一人屠戮,其中还有金丹修士,你说,他们怎能这般废物?!”

“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我养他们又有何用?!”

“谁杀的人,查清楚了么?”

面色阴沉。

好似要滴出水来般。

那公子哥儿怒斥身旁下人。

再发问。

正收拾碎屑的下人不敢怠慢,身躯弯的像是虾米般,头都不敢抬,正怕自己抬头,会惹恼眼前人,他身躯轻颤。

“回主子,还未查清。”

“未查清?”

神情愈发阴沉了些,那公子哥儿眉头紧锁,眼底更是怒气升腾,“连这点小事都查不清,你们究竟是做什么吃的?”

“主子息怒,主子息怒。”

下人连声道,有些慌乱,“只是未查清身份,可按照那地界所残留的灵气,那人的修为查清了。”

“哦?”

眉头舒展了些,自顾再取过酒碗,他问道,“能只身屠戮数百人,修为应当是极其深厚吧?且能杀掉金丹修士,并让其死状惨烈,近乎是一击毙命,那人的修为,起码也该是元婴了吧?说说吧,那人是什么修为。”

“这……”

下人愣神。

眼前人这番推理,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修为深厚?

元婴?

嘶……

倘若说是金丹修士……

那算是修为深厚嘛?

“嗯?犹豫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

下人连忙回答。

语气慌乱。

那公子哥儿察觉到了。

他面露狐疑,似是预料到什么,他眼眉低垂,道:“莫不是那人,修为并不深厚?”

“这……”

有句话堵在嗓子眼,好似如鲠在喉,火辣辣的刺痛,下人张张嘴,吞咽两下,他在犹豫,自己该不该说明真相。

最终。

还是难以招架那公子哥儿如虎狼般阴沉目光。

下人试探性的低声回答。

“那人,是金丹修士。”

“金丹?”

无名焰火即刻升腾。

公子哥儿一拍桌子。

他闷哼一声。

“废物!”

“统统都是废物!”

“此次派出多少人?”

“那是四百余人!”

“其中为首的,更是金丹期。”

“若为首的,是凡人,被修士屠戮,那也就罢了。”

“可,为首的乃是金丹修士!你告诉我,屠戮他们的,也是金丹修士?”

如炮弹般连串的训斥言语。

打的下人弯腰弯的更低了些。

虽说这事情,怪罪不到他的头上,但眼前人乃是自己的主子,想如何泄火,想如何训斥,自己也仅能受着。

“主子息怒,主子息怒。”

身躯颤的愈发厉害了些。

下人只能不断重复这话。

“……”

胸口起伏不定,仿若突兀间有块异物堵塞,公子哥儿呼吸沉重,他坐在饭桌旁,目光阴翳,久久不语。

遥望窗外。

那白雪纷飞。

天地皆为一色。

他妄图以此来让自己平静。

可手掌却是抵不住的用力。

那桌角被紧握,咔咔作响。

“再派出人马。”

“多去几位修行人,金丹不行,那就元婴。”

“我倒要看看,除了当今圣上,究竟是谁敢拦我做事!”

“是。”下人不敢忤逆。

他连连点头。

即刻打算后退,离开厢房,可脚步还未迈开,却被再次喊住。

那公子哥儿紧盯他。

“这次做事做的隐匿些。”

“莫要再传出风声。”

“毕竟是金丹修士,培养需要时间,少一位,那都是莫大的损失。”

声音若空谷幽香。

清冷泛锋芒。

下人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不敢抬头,依旧是弯腰弯的如同七旬老人,他恭声道:

“小的明白,这次定会让他们做事隐匿些,莫让人听到风声,抓了马脚。”

意思是……

把人都杀了。

杀得隐匿。

好似从未出现在这个世上……

……

……

……

苏沐清这几日有些心烦。

准确来说……

是很心烦!

把鲈鱼妖从水里逮出来,苏沐清神情清冷,她扣着鲈鱼妖身上的鳞片,现在是饭点,饭桌上是还热乎的饭菜,但苏沐清却没心思吃饭。

陆长生已经提着饭盒离家,去给南宫执月送午饭……

嗯,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日送饭了。

反正……

应当是很多日了吧?

真不知道是为什么……

南宫执月又不是小孩儿,用得着这般上心的去给她每日送饭么?

她难道就不会自己在外边随意吃些?

还是说……

你个狗男人对南宫执月是有其他心思……

否则的话,你何必要如此殷勤?

苏沐清胡思乱想。

毫无根据。

可就是忍不住怀疑。

她认为——

南宫执月与陆长生,定有一方不对劲。

要么是南宫执月……

要么是陆长生!

“陛下,别抠了。”

鲈鱼妖弱弱出声。

见过薅狗毛,薅羊毛,薅狼毛的……

真就没见过逮着鱼薅鳞片的。

鲈鱼妖哭唧唧。

她现在觉得自己身上某个部位似乎有些凉飕飕,空荡荡的。

“不舒服”

“嗯!”

鲈鱼妖想点头。

可惜她没有脖子。

“那你说,到底是陆长生不对劲,还是南宫执月不对劲?”

“……”

死亡发问!

陛下你何苦要为难我啊!

这问题……

让我回答,那真的合适吗?

人家就只是条鱼诶,哪里知道谁对劲,谁不对劲啊?

他们俩在我眼里……

那就是普普通通的相处啊。

陛下可真奇怪。

明明毫无男女之情的两人,却硬是能认为他们俩之间有猫腻……

鲈鱼妖碎碎念。

但这些话,她自然是不敢说给苏沐清听,毕竟,身上的鳞片很宝贵,她要好好爱惜自己的鳞片,不能作死,被苏沐清抠完。

唔……

“我感觉,我不对劲。”

“……”

苏沐清沉默。

没了再拔鳞片的兴致,苏沐清默默把抠下来的鳞片,用法术为其安回去,像是她从未抠过鳞片般,那鳞片静静安在那,安的很自然。

而后……

她把鲈鱼妖放回水里。

默默走回主屋。

关上房门。

“……”

悄悄从水池里冒出个鱼头。

再感受着身上完好无损的鳞片。

鲈鱼妖满脸问号。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拔了鳞片,但没完全拔,拔着玩是吗?!

嗬,tui!

果然是臭屁陛下!

……

……

……

提着饭盒。

来到商铺。

南宫执月已面露疲惫。

这些时日商铺的生意虽慢慢趋于平稳,但每日还是人多的很,即便招了几个伙计,可还是人手不太够。

凡事……

仅能亲力亲为。

“先吃饭,吃完饭休息会。”

陆长生走上前。

递过饭盒。

他打算接替南宫执月的位置,跟她换个班。

可南宫执月却未如往常般,提着饭盒去后堂,仅是有些无奈。

她指指后堂。

“王大人来了。”

“在后堂等你。”

“有事找你,让他与你说吧,等了好些时候了。”

“……”陆长生。

眼露疑惑。

也不曾耽搁,陆长生去往后堂。

可才刚掀开帘布,眼前便突兀出现道胖胖身影。

这是王知义。

此刻。

他满脸焦急。

亦是不容陆长生反应。

他连声道:

“你怎么才来啊你?”

“可都快急死我了!”

“定安那边,又出事了!”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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