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涟将羽枫与清音带到了一处休息室中，贴心的替他们冲泡好了茶水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这台机娘也没有受到病毒的干扰。”

羽枫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在脑海中搜寻这台机娘的踪影。

“她是专属于何毅先生的二代机娘，清涟。”

清音向羽枫解释道。

“嗯？就是那个曾经一刀劈开了一座大楼的机娘吗？”

羽枫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现在的生活区内已经很少有人再去了解这些资历最为年长的机娘了，因为她们大都已经离开了战场，没有新的功勋。但作为维修师，羽枫可是对这台机娘的过去了解的不少的。

“我本来以为她会是像玖诺那样干练的战士，武器是斩舰刀之类的东西。想不到居然是这种仙女一样的打扮。”

清涟的行为举止，都与其他机娘有些明显的不同。并非仅仅是接近于人的感觉，而是更像一个家教良好的大家闺秀，令人深感意外。

不久，门外重新传来了响声。

伴随着几声咳嗽，清涟推着坐在轮椅上的何毅走了进来。

他换上了一身看起来颇为正式的衣服，表情异常严肃，如同要参加什么非常重大的会议一样。

“真的是你。”

还不等羽枫想好怎么打招呼，何毅便有些激动的说道。

原本是走过了战场与政场的男人，已经不会那么容易激动。但时隔几十年，再次看到故人，强烈的感情冲动还是让年迈的何毅眼中无法抑制的涌出了泪水。

但羽枫却倍感难受。

面前的人似乎曾经是自己非常重要的人，但自己却对此毫无记忆，只有一份无法言说的郁结隐隐约约堵在胸口，无法排解。

何毅将目光移向了清音，清音却倔强的转过了头，似乎并不想见到何毅。何毅明白她的意思，只好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过去的事情即使是清音，也没有放下吗。”

清音偏着头，看也不看他一眼。

“清音？”

羽枫歪头看了一眼，发现清音似乎更加不高兴了。他想不通原因，只好决定等谈话结束再详细询问一下。

“呃……何毅会……”

“就叫我何毅吧。”

短暂的情绪失控之后，何毅还是迅速的控制住了自己，重新调整好了状态。

“既然清音已经穿上了这套装备，就说明你还记得过去发生的事情吧。”

羽枫摇了摇头。

“我什么都不记得，只有被林恭告诉了一些过去的事情罢了。”

“林恭……果然。”

何毅点了点头。

“那个时候，林恭告诉我你已经死了，死在了畸灵对城市发起的突袭之中。但他还是太马虎了，我从生活区的休眠仓调配记录中找到了你所在的那台原始休眠仓，但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向我隐瞒你的存在。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在关注着林恭的所作所为了。”

“他告诉我，我曾经想做一个普通人。”

羽枫回忆着自己与林恭的谈话。那段对话里包含的信息量实在太多了，甚至让羽枫产生了自己不再是自己的感知错觉。

“普通人。”

何毅苦笑着摇了摇头。

“对你我这样的人来说，做一个普通人是种多么困难的事情啊。”

“就只是因为，我们设计出了机娘吗？”

羽枫反问道。

“不是机娘，而是人工智能啊。”

何毅长叹一声。

“对那个年代的人来说，真正意义上的人工智能究竟意味着什么呢，这个名字包含的东西太多了。媒体对我们的成绩褒贬不一，军方想将这个技术买断，阴谋论者宣传人工智能会毁灭世界的言论，唯独没有人记得我们创造她的初衷。”

“事情的起因，就是‘清灵’吗。”

听到这个名字，何毅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

他直直的盯着羽枫，却发现羽枫似乎对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反应。

“世界上第一台机娘，里面安装了我们团队研究的进化型人工智能辰星系统，她的确是舆论的核心争执点。”

“我想知道，这台机娘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

羽枫直截了当的问道。

何毅犹豫了一下，似乎并不愿意说出当初的事情。

“怎么了，那段历史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见状，羽枫不依不饶。他有预感，那便是整个问题的核心。

“你把这段经历遗忘了，或许真的是好事。”

何毅叹了一口气。

“那个时候，为了让辰星系统学习人类社会的运作，我们让清灵住进了你的家里。但是舆论的压力越来越大，甚至带动了整个人工智能产业的发展。社会影响力如此之大，以至于最后发展到了激进分子闯进家中要求销毁清灵的程度。”

羽枫微微皱眉。他没有想到机娘还曾经有过这样的过去。

“最后，我们妥协了，认为人工智能出现在当时的年代实在太早了，所以不惜销毁清灵，也要平息社会的纷乱。”

“那台机娘……清灵……被销毁了吗？”

这个结果彻底震惊到了羽枫。

“是啊，而且当时是身为团队领袖的你，亲手销毁了她。”

说完，何毅一只手轻轻托住了额头，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羽枫感到全身无力，无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我……亲手销毁了她。”

残存的亡灵，一心只是为了报复。羽枫忽然想通了，为什么清灵会不惜用了几十年，也要执着的毁灭人类。

她真的是为了报复，只是不知道报复的究竟是全人类，还是羽枫自己。

羽枫忽然感到了一丝讽刺，过去的人们宣称人工智能终有一日会毁灭人类，而现在人工智能的的确确控制着畸灵将人类驱赶进了地下。

这究竟是算他们猜对了，还是没有猜对呢。

“你知道吗，清灵没有被销毁成功，她存留了下来。”

羽枫的声音都已经变得有些颤抖了。

“这个我已经知道了。”

何毅说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孽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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