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擦拭了自己的“雪人”,随手收入鞘中。

面前躺着的那个中年男子在刚才的剑刃对拼之中身中数剑,如果不是少年特意避开了要害,恐怕他在过第三招的时候就已经被捅了个对穿,第一招的时候剑就会断成两段。

第六个。

入秋面无表情地走下擂台,留着身后人们狂热地呼喊着他在这里报上的名号。

“秋剑仙威武!”

“这才是真正的修仙者,我们以前看得都是些什么啊!”

“臭鱼烂虾,呸,我说为什么我从他们那里买来的剑那么容易就断了呢,没想到这个宗门都是个华而不实的废物!”

人们肆意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但这一切都让入秋感觉到厌恶。

这几天,虽然汉刀门已经宣布闭门,但却在他和米裕的主持之下流传出了一道影像。

那是戚安行最后留下的影像,来自于那位虽然离开却并没有和其他宗门同流合污的那位之手。

在他的担保下,这段影像的真实度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可,并且最终演变成了对那些落井下石,厚颜无耻之人的声讨,配合上这些天不知何处而来的一系列问题,几乎可以说将 这些仙门的脸给打出了血。

无数弟子离开,退宗,甚至反咬一口。

因为利益而纠结起来的团体,当利益不够大甚至会威胁起团体内的个人的时候,分崩离析的速度足以让人瞠目结舌。

还剩最后一家。

入秋从纳戒中拿出了本子,看着上面最后留下的那个名字,全身的肌肉都忍不住绷紧。

深吸了一口气以后,他才勉强平复下了心头的怒火,走向汉刀门。

虽然闭门,但汉刀门并未彻底停下一些基本的运营 。

让他作为记名弟子暂住其中,还是可以的。

然而就在他走过拐角的时候,耳朵却听见了一阵又一阵不合常理的巨大噪音。

“求汉刀门的诸位,原谅我们吧!”

“汉刀门的诸位,当时真的是逼不得已,实在是那些怪物太过可怕了!”

“诸位,这是我们的诚意,你们开门来,看一下吧,若是还有别的什么要求,提就是了!”

听到这些声音的一瞬间,入秋的心中便像是爆炸了一般,身旁的“雪人”感应到主人心中的杀意,自动出鞘,以极速冲向了那正跪在汉刀门门前的男人。

然而,“雪人”的剑锋彻底出现在众人的目光之前,入秋像是逞强一般,颤抖着伸出了手。

“雪人”得到了命令,像是不甘心似的在空中花了个半圆,最后飞回入秋的剑鞘中,不再动弹。

现在还不能对这帮家伙动手。

要慢慢来。

像他们做的一样。

等待着。

布局着。

最后...

入秋走出了阴影,脸上依然是像在众人眼前那般的面无表情。

看到少年走了过去,那些跪在地上的人连忙转换了目标,其中几个年岁尚小的没有做好对脸部的控制,怨毒和愤恨的表情出现了一瞬之后,才缓缓变为混合着后悔与内疚的神情。

相比之下,那些年长到长出了白发的几个显然更加厉害,在看到入秋的那一刻,立刻就像是真正认识到自己罪恶的人一样,眼中流淌出了泪水,并且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入秋的方向奔跑。

不过,不管是那些年轻的,还是老的,在现在的入秋眼里都一样就是了。

都很恶心。

恶心到了极点。

恶心到连拿出“雪人”斩都是亵渎的地步。

少年心中第一次,主动地想起了“如果能直接把他们给捏爆”这样残虐的想法。

黑色的气息在少年的眼中浮现。

但怒火中烧的入秋直接用愤怒压抑住了心中蠢蠢欲动的魔物。

他用一种淡漠的目光看向眼前朝着自己跑来的那些人,右手并为剑指,在自己面前随手一划。

剑气冲天而起。

那群老人连忙停住脚步,有一个靠得近的见状连忙拿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器,一个酒葫芦,这才堪堪止住了冲势,让自己没有被这剑气砍成两段。

这种程度的冲刺都需要用法宝减速...到底是有多久没有战斗了啊。

入秋扫了一眼那个脸涨红成猪肝色的家伙,没有多想。

趁着剑气消散之前离开了他们,走进院子里,随后,重重地关上门。

“滚。”

留下这么一个淡淡的字。

听到入秋的话以后,即使是那些老成的门派掌门都忍不住露出了一瞬的怒容随后纷纷朝自己的手下使了个颜色。

于是立刻便有一些窃窃私语浮现。

“喂,掌门都这样低声下气了,居然用这种方法拒绝。”

“还这么摆架势,切。”

“再怎么说这样的都过分了吧。”

流言碎语像是细小的刀片一样扎来。

但入秋却不以为意。

他早就下定决心了。

安抚了蠢蠢欲动的佩剑,入秋为了平复郁结的那口气,抬头望向天空。

今天是个很美的黄昏。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他最后,也是最大的娱乐,就只剩下在黄昏的时候看天边的彩霞。

这个景色是他唯一能和前世感觉到些许相同的地方。

但现在即便是仔细盯着那些霞光,入秋都没有感觉。

吐不出来。

心头的那股怒气,总觉得...

即使把外面的那些人全都清除掉,也出不了这口恶气吧。

毕竟真正害死戚安行的,不是什么具体的人。

重新低下头,入秋看着那皱巴着一张脸,恨不得把自己耳朵堵起来的汉刀门弟子,默默地点了下头。

然而就在这时,外面的声音突然变化,不知怎么的,声音的音量也变得大了起来。

——

“这小子...”

长发老者躲在一个茶摊上,看到入秋那冷冰冰的行为和汉刀门毫不合作的态度,饶是以他的脸皮,也不得不变了下表情。

这么多年,他纵横槐明城和附近的江湖地界,谁人不卖他和他的势力一个面子,现在好了,他都自愿大出血,只为了求得一个像汉刀门这样的弱小门派的理解,结果他们大门一关,不见!

这让本就觉得丢脸的长发老者越发觉得愤怒起来。

他甚至都有把那些箱子里的东西全都往汉刀门那个小门上砸过去的冲动。

那可都是他和另外两位收集了那么多年的宝贝和财富,这么一大笔横财,放在他认识的任何一个人眼里都会动心。

“果真是没见识的乡巴佬。”

长发老者嘟囔了一句。

骨头再硬,又有什么用呢?这年头,人人的脊梁都得弯,与其昂着头颅挨打,还不如躺下来,兴许还能躲过几下。

像眼前这个不识好歹的汉刀门也是,人都已经死了,不知道见好就收,就算真的发生奇迹,把他们四大家族拉下马来,他们这小门小派又能吃下多少?难道他们四大家族就没有底蕴吗?

正当长发老者心中念叨的时候,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声音。

长发老者连忙侧耳倾听。

二十年前,他就是靠一张顺风耳去听人发出的声音,靠溜须拍马、左右逢源才撞上大运,做到这个位置。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耳朵是“财耳”。

可现在,他听到的声音,却让他第一次怀疑起自己是不是老了。

“新城主,新城主大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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