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消灭异想化。

......对,只需要那样做就好了。

如低下头,看了一眼洛月圆。

谁也无法明白那血珀红瞳之中蕴藏的柔意是何含义。

“等等,如......我有个问题.....”

石维英忽然打住了如的话。

“之前你告诉我的一直都是,要先否定异想化,然后再打败异想化......但是你从来没没有说过直接消灭异想化......”

“嗯?”

“我想知道的是......如果直接消灭异想化的话,结果.....会是一样的吗?”

石维英问完后,将目光放在了如的身上。

这一次不同于石维英以往的提问,如没有马上回答。

她沉默了。

数秒。

然后大笑。

只是单纯的大笑,不是因为开心或者其他什么样的情感,只是忽然感觉到想要笑,或者说这个时候以这一个动作来衔接回答是最为合适的选择。

“诶?!”

石维英有些诧异,但是他并不认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的确,这只是很普通地,行动前确认行动后产生结果会有怎样的关联性影响罢了,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或者比较怪异的行为。

但为什么如要笑呢?

“真是......太敏锐了!”

竟然是一句夸奖,从如口中说出来的,发自于内心的夸奖。

“该说是所处的‘正常事像’——或者说世界不一样吗?你们的感知能力整真的很敏锐呀。”

“‘正常事像’?‘世界不一样’?”

从如的话语中听到了一些难以理解的名词,血月带着疑惑,下意识地向话题的关联着——石维英看去。

然而石维英没有察觉到火焰发**孩的眼神,他的目光紧紧跟着银发少女身上的每一个动作,好像如的一举一动都是答案一样。

神情严肃,是因为石维英知道,至少从刚才到现在看来,如越是认真的时候,就会越容易将“笑容”表露出来。

而且从如的夸奖之中能听得出,那确实是一个不能被忽略的重要问题。

“会怎么样?如果直接跨过异想,消灭异想化,会有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石维英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汗滴,从他的额间顺着脸颊滴落。

如停止了笑,转身,正面面向石维英。

“此前,某个人也面临着这样的问题,不过他并没有察觉到这一个问题。虽然他后面知道了......”

“某人?”

石维英还没来得及思考这又一次出现在如回忆之中的“某人”对银发少女有着怎样的意义时,银发少女的答案脱口而出。

“跳过异想,直接消灭异想化,会让与之相对的异想以及所直接关联的一切,全部消失。”

“全部......消失......?”

石维英正准备以自己的认识来理解“全部消失”之中的含义前,如接着补充道:

“那些与之关联的切,无论是异想还是本体,还有与之关联的事情,从存在开始一直到被消灭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会被逻辑事像修正,抹去存在。”

“抹去存在......那不就是——”

“没错,就跟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消失的异想,消失的异想化,还有产生过的本体,都不会在‘正常事像’的那一侧留下任何痕迹,其他与之关联的次要对象,都会在逻辑事像的填补之中修复成正常的、符合‘正常事像’之中应遵循的逻辑的样子。”

听完如的说明,石维英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那么......直接消灭这座博物馆的异想化......”

“是的,关于这座博物馆的异想会消失,以这座博物馆为机缘,产生了异想化的本体——那个人也会随之消失,与这栋博物馆大楼发生的所有息息相关的事情,全部都会在‘事像逻辑修正’之下,成为完全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等等......那我们在这座博物馆里遇到的所有事情——”

“全部都会被遗忘,就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一样。”

“连你们也......”

“你不会记得我们,因为你根本就没有来过这座博物馆,与之相关的一切你也会变成完全没有经历过它们的样子——因为根本就没有这座博物馆能让你来。”

如说完,留给石维英的是一片空白的时间。

——空白,就像是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

石维英此时感觉一片天旋地转。

——只有这样,剪掉对于自己来说最重要的回忆才能从这里离开。

“留下”,是什么意思,拘锁者口中所说的那些话,现在石维英彻底的明白了。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

但是还有一件事必须要搞清楚......

“那你呢?”石维英忽然警醒过来向如问道,“在‘偏离了正常事像’那一侧的人会怎么样?”

“我大概会帮你记得这些事情吧。”

随着回答,如示以一个善意的浅笑。

“不对,我想要问的不止是这个......”

石维英抬起头,这次他没有避讳如那酒红色之下暗藏着像是一个深沉世界一样的眼瞳,缓缓说道:

“你说过,我们所在的‘正常事像’,并不是同一个‘正常事像’,也就是说,我们是来自于不同的世界......”

石维英不顾身旁的血月与洛月圆惊讶的神色,继续说道:

“毫无疑问,我们是通过这座博物馆才聚集到这里的......如果把这里看做是一个独立的空间的话,那么它肯定与博物馆是相联系的存在。要直接消灭博物馆的异想化,这个容纳着我们的空间不就也会一起消失了吗?”

如沉默了。

某种角度上来说,这让石维英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但是,他并没有说完。

“不过,你是如,我觉得你不会做出这种让大家都冒险的事情......所以,我能想到的解释就只有一个了。”

几乎是以咬着嘴唇的动作,石维英说出了这个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知道如要怎样做到的答案。

“你是想以牺牲某一侧事像的存在为代价,来换取另一侧事像的存在能够离开这里......我说的对吗?”

如沉默。

依旧沉默。

一言不发。

但是——

没有否定。

她笑了笑。

“你觉得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方法吗?”

如笑着反问。

轮到石维英无法回答。

如果拯救就必须要某人牺牲——这种问题他无法回答。

“你知道吗?‘某人’要比你还迟钝一点,在真正想要保护的人随着异想消失之后,他才知道直接消灭异想化的意义......但是你知道他之后怎么样做吗?他依旧承担起了消灭异想化的觉悟,因为他知道,这种事情是非得有人来做不可的,不是因为做这样事情的人多么伟大,多么的有责任感,而是这样的事情恰好出现在那个人面前而已。”

“所以这是非做不可的事情吗?”石维英问道。

“目前来看,是这样的,除非......好吧,不是每一次都有什么除非。”

如笑了笑,沿着中央大道,踏上了炼狱一般的焦土,往博物馆大门出口的方向走去。

身后,在众人都没有注意到的声响之中,从那尊巨大的铜像开始,银焰静静地将一切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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