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最后只剩自己,鹿云衫也没什么心思泡澡了。

她起身去到屏风后面,准备穿衣离场。

可一转身,桃鸳和夫人竟然就坐在一旁。

一个脸色乌青,一个满嘴偷笑。

她们都听到了?

等等等等...不是夫人你拉桃鸳走掉的吗?

明知道我有怨气还故意清场?

“夫人可真有意思,不是说让我和小姐聊春弈画画的事吗。”

“可你不是也一个画的字儿也没有聊吗?”

鹿云衫无话可说,开始自顾自的穿衣裳。

夫人又戳了戳桃鸳。

“桃鸳,还不帮一帮。”

“啊?夫人是要我给她更衣?”

“不然呢?她少个胳膊多不方便啊。”

“可是...”

“别可是啦,小姐和她都和好了,你也不能一直这样啊,大家以后还要友好相处不是?”

“哪...哪里和解了啊?!”

“都亲亲了,还不算和解吗?”

“夫人你说谎...”

“怎么能是说谎呢?如果没有和好怎么能亲得上?桃鸳要是不相信,也和她亲一下,保证以后都不会打架了。”

本来桃鸳听到自己和小姐的对话已经面色铁青了,夫人你这不是火上浇油?

可看到此时夫人那一脸开心的模样后,鹿云衫明白了。

她的秉性或许如她所说,是真的不怎么样。

和那个骗自己的白衣女人一致,就喜欢看别人处境不爽。

桃鸳也就算了...

可夫人你...连自己女儿都不放过啊?!

是亲生的吗?

就连桃鸳一脸委屈又无可奈何的站起来给鹿云衫擦起身子时,她都还不忘在旁边戏问一句:“不过桃鸳你看啊,这身子还真是绝美啊。”

桃鸳一下子又羞又恼,眼泪大颗大颗的下来,手里的浴巾一滑,丢下一句“连夫人也欺负我。”

也跑掉了。

随后浴室里便传开了苑夫人悠扬的笑声。

鹿云衫也无奈的看着她,问上一句:“夫人你还笑?都把人弄哭了。”

“你是不知道,桃鸳这孩子打小就吃逗,可好玩了。”

“那要不,我也跑一个给夫人看看?”

“你就算了。”

于是鹿云衫坐下来,继续打理自己。

“我就知道,夫人是故意气她走的。不过夫人接下来想问的,我就不清楚了。”

“那就先问你这句吧,我女儿怎么样?”

“夫人的女儿当然棒拉。”

“那苑铃音呢?”

鹿云衫抿嘴干笑,笑而不语。

“说说看嘛,我又不是什么恶人,说的难听些我也不会怪你。”

“就还...挺...单纯的。”

“没有了?”

“没有了。”

“你还是第一个这么说她的,还好,不枉我这些年啊...被她喜欢上,感觉如何啊?”

“这...被听到我和她说那些话,已经很羞人了,夫人就不要再戏弄我了,而且...发现自己女儿有这样的心思,你难道不会担心吗?对了,我对她可没有什么真情实感的,不信您现在就花一万两让我离开她,我衣服都不带穿的,你只管选一个,要我滚还是爬。”

“呵呵呵呵...就爱听云衫说话,有趣,不过怎么说呢?作为母亲我还真没有一刻不在担心她。你以为不废些工夫,她能单纯到现在吗?”

“哦~~原来如此,夫人高明啊!可要这么说,我不是更破坏您的好事儿了吗?要不我打个八折,八千两,算上之前我欠你的一千两,给我七千两我立马滚蛋。”

“你就这么不想留在苑府?怎么?后悔拉?”

“不敢。不过我可以从小姐屋,滚去您的屋啊。”

“哦~~原来是这样,鹿云衫你这生意可以啊,走两步净赚七千两?天底下还有这种好事?哼哼,你以为你跑得掉吗?不想明白我买你是为啥。”

一听这钱是挣不着了,鹿云衫焉儿了下来,还不忘揶揄夫人两句。

“知道了,今后一定潜心潜意教小姐画画。定然保证让她对我秋毫无犯,以免携子逼嫁,要挟夫人。”

谁知苑夫人忽然起身,拍手叫好。

“别啊,那敢情多好,你可千万别惜身如玉,恪守贞节,也一定记得夜里留门卖弄风嫂,千万不能让她对你秋毫无犯,得在被窝里常来常往。这要是能怀上啊,别说罚你,我还得赏你呢。若是这样,一定要你挺着肚子走十里红妆,这样全天下就都知道我苑府有后了。”

“在...一个青楼出身的女人肚里吗?啊哈哈...别啊夫人,你说的我好怕啊。”

“诶,鹿云衫你也别跟我装啊,就保持刚才那个骚劲儿,帮我把孙子怀上,到时候别说七千两,整个苑府都是你的,我就等着抱孙子,安养天年了。”

鹿云衫暗道:她可真能吹啊。之前在马车上怎么说的,若是我女儿搞出这么一档子烂事,我会直接把那个女子打死的。啧啧啧...苑夫人看似满嘴胡炮,实则都是无声的威胁啊。

鹿云衫立刻正了颜色,向她郑重说道:“夫人的话我明白了,也都记住了,我可能会对不起某个人,但绝对不会对不起钱,您花的那五千两,虽然奉还,但也绝对不让你虚亏,御前春弈的事我已经记下了,一定不让您失望。”

“突然这么正经干嘛?春弈的事儿记住了,那别的事儿呢?”

那肯定也记住了啊!关乎性命啊...

“也都记住了。”

“好,那这就是你今天入府,我要交代的所有事情了,好好干,出了事有我呢。”

画画能出什么事情...啊对了,还有新上本的仇家呢。

“谢夫人罩着,鹿云衫一定不辱使命。”......

夫人走后,她独自更衣完毕。

完事又不知到去哪儿,只能去书房等着。

回想起夫人这一天也是颇有意思。

又给自己带消息,又验了我的身,又看够了笑话,还交代了命令。

她好像做什么都杂乱无章又好像什么都有条不紊。

而且她敢打赌,自己虽然是夫人奔着画买来的,但现在比起画来,她肯定觉得买了一个被自己女儿糟蹋过的画师,然后把她两放在一起更加很有意思。

尤其是第一个照面。

不然怎么会特地要我和她一起去浴室凑个热闹。

不过打赌归打赌。

发誓就算了。

鹿宝我今生今世做什么都成,绝不轻发毒誓。

不多时,苑铃音带着桃鸳回来了。

此时的她身披一件雪白的云袖风衣...等等?里面怎么像是一身白纱锦绣的裹胸长裙啊?...原是外面一件男装打掩护,里面妩媚上啦?

看她提着一紫木塔匣踏步而来,轻盈似舞的样子,鹿云衫也有些惊讶。

她好好打扮一下还是挺像样的。

不过...等等。

我都还是素颜,你就这么一小会儿还补了妆?

哦?是想挽回形象啊?

刚泡完澡的苑铃音此时还脸色红晕,鬓角沾湿,不知是不是在用内力蒸发身上的余水,红彤彤的脸庞和白纱间露出的胸口还在冒着蒸汽,让人有些怀疑这裙子底下的腰身现在到底是如何一般的滚烫。

可是对鹿云衫好使吗?

不好使。

我鹿云衫是什么人?只怕是你苑铃音没见我打扮上。

而且夫人已经威胁过了,那肯定不能给你得逞啊。

于是苑铃音就这样满心期待的迎了一张臭脸,倒也没有退却,拉开椅子坐在了鹿云衫面前。

“房间选好了,就在书房隔壁,你看合适吗?”

鹿云衫白眼一翻,继续斗被强吻的气:“哟,怎么还问我的话,小姐这儿不是没我说话的份儿么?您权当我还是个哑巴,安排了就是。”

“那过会让桃鸳给你收拾收拾,今晚就住下吧。去吧桃鸳。”

鹿云衫:又把桃鸳给支开了,这母女两,一支开她就要说些没边的话。

桃鸳还只能带着一张纠结怨念的脸,忍着鹿云衫的阴阳怪气出去给她收拾房间了。

果然,苑铃音等桃鸳出去后,忽然没了刚才的温柔端庄,立刻含情脉脉的看向鹿云衫了。

“真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嗯,也没想到你比我还大一岁...我现在应该称呼你画师吗?还是姐...”

“别别,小姐像桃鸳一样,叫我云衫就行。”

“好的...云衫...那个...我刚刚,都不知道你发现了,还说了好多奇怪话,你不介意吧?”

“不会不会,毕竟小姐又不是什么滴水不漏的惯犯,第一次做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应该鼓励,而且我也不敢说什么不是,万一说错话,又要被你摁住非礼,云衫怕了呀。”

“额...听你这么说,那就是还在怪我了。”

见鹿云衫斜眼不语,她拉开衣领,露出那朵桃花印。

“其实...那天之后,我就把它留在这了。”

“为了...纪念你。”

“别把小姐,姑娘我还没死呢。”

“不不不,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把它...不对,是想把你,留在心里。”

噫?~这什么啊?小姐你嘴巴漏电了吧?怎么说话这么肉麻?

“那小姐就应该把心刨开来,好好的印到心上去。”

“额...我没有想要逃避你。”

“没关系。”

“真的吗?”

“真的没关系,而且大可不必。”

“啊?”

“小姐还不明白吗?”

鹿云衫正面回应:“你说的这些都是空话,对我来说也没有意义。”

“嗯...我知道,我知道都是空话,我也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是...可不可以给我一点时间。”

“什么时间?”

鹿云衫不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但是知道她想说什么。

虽然是小姐对下人。

但是告白嘛。

不磕碜。

只是鹿云衫刚被夫人通牒过,性命攸关就不照顾小姐你了。

而且对逃跑两次的人能说出什么来她也没有太大兴趣。

比起这个她还是对晚饭吃什么更感兴趣。

毕竟她肚子是真的饿了,洗个澡把午饭给错了过去。

苑铃音此时却低下头,还捏着自己的手指羞怯低语。

极其小声的说了一句:“等春弈过去...我想...你...”

说完,她大着胆子伸手摸过去,握着鹿云衫的手准备对她郑重起誓。

结果刚将她的手提起,就被狠咬了一口。

“啊!”

桃鸳听到隔壁的惊呼...也学鹿云衫翻了个白眼。

这边鹿云衫则抽回手,警戒的盯着苑铃音。

“小姐请自重。”

苑铃音捂着手,抬头憨笑:“又多了一个印记呢,你就不能听我说一句么。”

“不必,印记也好,娶我也好,小姐你都大可不必。”

“原来你都听见了啊?可是为什么啊,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讨厌你是一点,重要的是我有心上人了。”

苑铃音又一次对上鹿云衫的眼。

眼里尽是失意。

可就在这时,鹿云衫的肚子同时响起...

咕噜噜...

“啊...对了,我就记得你应该也没吃东西,所以...我带了些点心。”

说完,拿起她那个紫檀木的塔匣,一层一层打开。

“这些是酥饼,这些是糕点,桂花绿豆的都有,还有坚果蜜饯...还有...肉干...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我以为自己喜欢所以就...”

说道一半,苑铃音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

也不知自己说的到底是肉干还是其他...

哽咽两下之后,捂着嘴,不停的念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有心上人了...对不起...”

随后起身离开,又跑了出去。

一阵梨花带雨的,看的鹿云衫都有些过意不去了。

有...这么喜欢吗?

我是不是说过分了?

随后桃鸳的脸一晃而过...那表情好像恨不得要咬鹿云衫一口。

不过鹿云衫也不在意...

说的再喜欢又有什么意义?

结果然还不是只会逃避,还一见面就画大饼,要给她一点时间。

有什么意义。

根本不是时间不时间的问题。

且不说我有多讨厌你,拿你和她相比...

比得上吗?

她可说过,不管我沦落到什么地步,都可以回去。

那才叫饼,永远的饼!

谁稀罕你。

不过...

这小肉干还行。

她怎么知道我不喜欢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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