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无法预测他的移动路线，但只要知道他的目标是自己，那么只需防住自身周围即可。

凭自己的肉体强度和超恢复力撑下去绝对没问题。

——如此这般的想法，在手臂化为肉酱的那一瞬间就消失无踪了。

刀法、技巧、瞄准什么的，说到底只是为了提高速度和力量而诞生的东西，一旦快到极致强到极致，那些东西的增益就变得可有可无。

左手的黢星飞了出去，在痛苦传到大脑之前下一次攻击就已到达。

“鬼化——50%！！！”

她当机立断，直接将鬼化开到50%！双瞳立刻变成紫色，头发有一半白化，指甲变成爪，眉骨尾端长出独角，缺失的左臂以分子级别再生——

“荒咬！！！”

如怪物巨嘴一般的重击和蓝影正面相撞，鬼化的加成令她免于重伤，即使如此钻心的疼痛也令她呲牙咧嘴！而坚硬的匕首也在和重拳撞击的同时支离破碎，零夜和她擦身而过，仅是速度产生的风压就足以让一般人粉身碎骨！而武器被毁的零夜并没有停下，而是在越过咲舞是向前探手抓住了某物——他先前投下的另一把小刀！

“什么——”

“哈！！！”

快若奔雷的敌人再次袭来，这次是从后方！咲舞右手的白夜刺刀发出刺眼的强光迎向零夜，又是一次爆裂般的撞击，咲舞右手一僵，白夜险些也要脱手而出！新刀也因为剧烈的冲击而破碎，但零夜完全没停下的意思，他继续着加速，一把抓起插在地上的第三把刀，再次袭来——

“——呜！！！”

这次的冲击让咲舞血液翻涌，指骨发出咯嚓咯嚓的折断声，没能完全卸去力道的她被带得向后飞去，而此时第三把刀碎裂、已拿到第四把刀的零夜已经展开新的攻击！咲舞猛力蹬地，让双腿陷进地下止住退势，同时把枪口指向后方——

“动作变慢了哦，咲舞！”

零夜似乎说了些什么，但以数倍音速移动的他的话语根本不可能被咲舞的耳朵捕捉到。咲舞在激烈的攻势下节节败退，而零夜却原来越快！每一击都会粉碎一把刀，而在完成攻击越过咲舞的瞬间优惠拿起新刀再度折返攻来，发动强烈的连携攻击！插在地上的刀排成车轮般的圆形，零夜的移动轨迹是车轮的辐条，而咲舞就是正中心的轮轴！

银光每一次闪过都会带去一大块肉，地面早已被鲜血染红，即使是50%的鬼化也难以继续抵挡！

铮！！！！！

又是鲜血喷溅，零夜的身影一闪而过，只留下像向外翻的人嘴一样的狰狞伤口。正在这时，咲舞做出了零夜怎样也想不到的举动。

她收起了架势。

不只是反击的架势，连防御姿势都被撤去，就连手枪也被扔下，她就这样双手下垂，双目微闭，双腿张开至与肩平齐。

“……？”

零夜感到一瞬间的不解。

在这样的极限攻防中撤去所有防御，这与找死无异。

但他很快明白了咲舞的意图。

明白的同时他来了个急刹车，也不顾数倍音速下的急停造成的压力，只是目不转睛地直视咲舞，眼中满是期待和狂热。

“原来如此，意识到这样继续下去自己必死无疑，所以索性赌一把？”

如果自己在此时发动最强力的攻击的话，咲舞毫无疑问会死吧。

这样一来就能结束一切。

但零夜之迟疑了一瞬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的确想要胜利，但那不是得来全不费工夫的胜，而是在连脑浆都沸腾的极限厮杀中收割对方性命。

顶招相拼。

虽然零夜心中各种各样的念头翻转不休，但另一边的咲舞仍一动不动。门外汉可能会以为她在睡觉，但零夜能发觉此时她的呼吸节奏已经到了一种极为神妙的境界，仿佛和周围的一切化为一体。

“准备好了吗，咲舞吾爱？”

“……”

“给你三秒钟时间……”

咲舞依然一动不动，仿佛一尊石像。

“三。”

她的气息越来越微弱，最后完全感觉不到了。

“二……”

零夜双手握刀，再次摆出攻击姿势，

“……一！”

就在最后一瞬，咲舞动了。

零夜也在此时开始行动。

以十倍音速猛进。

裂痕将大地一分为二。

气浪将沿途的一切摧毁殆尽。

利刃直指咲舞眉心。

两人，交错而过。

本应是必中的一刀，挥空了。

两人仍保持交错的那一瞬间的姿势，一动不动，好像过了一瞬，又好像过了一天那么久。

然后，

扑哧！！！！

咲舞的体表，从肩头到侧腹，出现了一道恐怖的伤痕，深可见骨。

零夜的前胸，离心脏只有几公分之远，出现了一个深深的拳印。

“鬼化60%，里百二式——”

拜究极的恢复力所赐，先行动的是咲舞。

“残杀空间——”

零夜迟了半拍才回身杀去。

两道人影再次相交的刹那——

“——无妄炼狱！”

“——七凭之祭！”

利刃与拳风**的一瞬零夜就意识到了不对。

咲舞左手有数个指关节被震碎，但其势头没有丝毫减弱，就像破冰船一样劈开阻碍。

自己的小刀的大半都变得粉碎，手上传来剧痛，拇指食指中指的指甲纵向裂开，露出下面的嫩肉。

而这只是第一次。

无妄炼狱分为七层，以毁灭性的七次连击将肉体摧毁殆尽，每一击都浓缩着鬼化后那摧枯拉朽的力量，积攒力量并在某一点全力释放正是其精髓。

七凭之祭分为七式，先发出快到极致的六次斩击，封锁一切逃跑路线并剥除一切反抗能力，最后再发动最强的一击，前六击累加的“势”会全部体现在第七击上。

第二次对撞，这次是刀与脚，咲舞的左脚踝在银光一闪中失去了行动能力，但她仍然用残破的腿支撑着身体，没有丝毫要倒下的样子。而零夜又碎了一把刀，同时他的手臂中也有数条肌肉撕裂，痛得钻心。

快点——

第三次，刀掠过胳膊，右臂一大块肉被切了下来，这是维持手臂运动的重要肌肉，零夜的两根手指也在对撞中断裂。

再快点——

第四次，右边大腿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咲舞右腿一软，险些失去平衡倒地，新的刀也粉碎落地，零夜的右手表皮在一瞬间全部掀开，露出森森白骨。

再快点，不然造成的伤害很快就会恢复——

第五次，明明四肢都受了重伤，为什么她还能活动？为什么还能牵动按理说已经不可能再用的四肢战斗？第六次斩击造成了从左肩到右腿的狭长斩痕，再深一点的话内脏就会被彻底破坏。

剥夺她最后的行动力——

第六次，银光划过咲舞的脸，眼睛被切裂，鲜血四溅，她的视力也被剥夺。而咲舞的拳风划过零夜的身体，毁灭般的巨力在体内激荡，多处爆裂般的痛感告诉零夜，他的多处内脏出现了不可愈合的损伤。

撑下去，这是最后的——

第七次。

鬼人之拳与杀人鬼之刃，彼此的破坏力都已经累积到极致。

在拳刃相交的刹那，零夜甚至有了灵魂脱离肉体的感觉。

就像是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最后的刀被粉碎，自己的手在轰响中化作血沫，她的拳也被纵向切开。明明被夺走了视力，她还打得真准。

人的一生，究竟有几次与他人心灵相通的机会呢？

“咲舞……”

做到这一步，你能稍微感受到我的爱了吗？

你会认可我吗？

会给我个机会吗？

你会杀死我吗？

亦或是被我杀死？

“零……夜……”

你说什么？

……

啊啊，原来如此。

最后还是吃瘪了呢。

作为一个男人，我也真够失败的。

呜哇，好想找条缝钻进去。

什么？对不起？

喂喂喂，别道歉啊，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给男生发卡后又道歉，这只会造成叠加伤害的说。

我没关系的。

能在这万分之一秒中与你相知，了却一个心结，我已经很满足了。

然后，仿佛过去了一万年那么久，又仿佛一纳秒那么短。

胜负，已分。

零夜与咲舞背对背站着，大地裂开的沟壑将他们隔开。

静止的时间再度开始流动。

“呜……咳咳咳！！！”

咲舞突然发出剧烈的咳嗽声，鬼化状态下被压制的一切伤痛全部涌了上来，肌肤的每一寸都被血染红，她双腿的力气一瞬间被抽空，只能勉强跪在地上用膝盖支撑身体。

而零夜——

“啊，啊……”

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果然，是你赢了呢……”

然后，他在全身骨骼肌肉破碎的声音中倒地，失去了一切行动能力。

“哈啊……哈啊……哈啊……”

虽然赢了，但咲舞并没有赢的实感。

身上的伤开始恢复了，但速度比平时慢得多。

“你啊……呼……”

咲舞看向躺在地上的零夜，这家伙明明输了还在笑，真让人不爽。

“你，根本就是放水了吧……在我为里百二式蓄力的时候，你杀掉我的机会要多少有多少啊！”

“那样……的话就……咳……没意义了……”

零夜似乎是想轻松地回答她，但剧烈的痛苦只能让他一个词一个词往外蹦。

“不能在……正面……的……对抗中与你厮杀至死……就没意义了……不是吗？”

“……”

咲舞微微叹了口气，转过头去。

“你，伤得怎么样？”

“不妙……咳咳……有肋骨插到肺里了……”

“那不是超严重的吗！？”

“没事，我生命力很强……而且，我还没把我的命献给你……”

“你怎么还在说这种话啊……”

“哦？还以为你的话……一定能懂我呢……”

“才不懂，也不想懂。”

“哈哈……但是，我现在再次失去活着的意义了呢……可以的话，我想至少用这条命……让你跨过杀人这道坎……”

“……就算你我什么也不做，以你现在的状态，放着不管迟早会死的吧。”

“大概……吧……我要是死了，那杀我的人大概会算到你头上吧……能成为第一个被你杀死的人……真是，荣幸之至……”

“别说傻话啊，你还是……啧，等我先恢复到能动的水平……”

“……呃？”

“都说了，等我能动了就去给你包扎，处理一下然后扔到医院……”

零夜不禁哑然失笑。

“喂喂，咲舞……都到了这一步……你还是无法破除自己‘不杀人’的原则吗？”

“不是原则不原则的问题，我只是觉得……”

咲舞微微别过脸。

“觉得……你死了的话，我大概会伤心的。”

“——！？”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啊！你可别理解歪了，我对你一点意思也没有！”

“别否定得这么坚决啊……”

“只是，经过这一战，我也稍微对你……多了些理解吧，现在你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已经和朋友相当了。”

朋友什么的。

“……………………我果然还是去死吧。”

“等等等给我等等！”

“咲舞你啊……情商根本就是负的吧。”

“你再说遍试试……咳咳！！”

“哎……小心点，你的伤……还没好全。”

“不是说那个的时候吧，突然想起来，你还没说艾芙琳丝的下落呢。”

“都说了让你别担心啦，而且人要知进退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嗯！？”

“怎么——！？”

轰！！！

如同大海一般的重压突然出现在他们头顶，没有任何预兆！咲舞此生还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重压，这是战意、愤怒和杀意的集合，是真正的强者所具有的气场！

“这是——该死，他们提前来了？”

零夜第一次露出凝重的神情，咲舞错愕。

“谁来了？”

“组织的其他人，除高层外最麻烦的家伙，特级战斗员们！！！”

话音刚落——

“零夜，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身旁不远处，传来了声音。

极为浑厚低沉，让人联想到山岳与大地的嗓音。

什么时候出现在那的，根本不知道。

咲舞战栗着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高近三米的巨大身躯，极为粗壮的沉重四肢，如岩石般的铅灰色皮肤上遍布纹身一样的白色线条，根根倒竖的白发，石块一般的头颅，刀砍斧削、棱角分明的粗犷五官。上半身布满膨大的肌肉，腰上围着黑白相间的布，黑乎乎的双脚直接踩在大地上，仿佛与地面融为一体。

“石殛……前辈……”

“零夜，”石殛踏前一步，仅是如此，地面就剧烈地震了一下。

“你的任务是监视断境甲吧，但你却杀了索亚。”

浑厚的声音隆隆震耳，咲舞忍不住捂住耳朵。

“啊……那还真是对不起哦，但索亚是非死不可呢。”

“不论你有怎样的个人理由，杀害同伴即是最最严重的背叛。”

然后，铅灰的大手抬起——

“背叛者，理应受到裁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