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
人潮汹涌中，有一支曲调古怪的歌谣，幽幽传来：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
三兔子买药，四兔子熬。
五兔子死了，六兔子抬。
七兔子挖坑，八兔子埋。
九兔子坐地上哭。
十兔子问为什么哭。
九兔子说，五兔子一去不回来。
像是狼外婆给小外孙讲的睡前恐怖故事，让人细思极恐的那种黑暗童话。
这歌词有点阴间啊。
江暮寒不觉多朝歌声来源处打量了几眼。
嗓音灵动，青春细腻，一听便来自某位二八佳龄的可人少女。
循声望去，江暮寒看到了一座立着八卦图幡的算命摊位。
一名身姿曼妙，身着黑底金纹道袍的妙龄少女正手托香腮，嘟嘴顶着一支狼毫笔，百无聊赖地坐在摊位上。
她梳着棕色的双马尾，玲珑有致的身段包裹在贴身道袍内，更显娇柔。奇巧的是，道袍底部显然被她自行裁剪改造过，只留下两缕蝴蝶条翼似的纤长后摆，两条修长雪白的光洁玉腿全然暴露在外，硬是将正式庄重的道袍穿出了几分涩气。
最奇特的是，她头戴一顶大大的、毫不合适的道士帽，鼻梁上架着小片黑墨镜，琼鼻下方突兀地黏上两撇八字胡，模样看上去十分滑稽，像那种招摇撞骗的江湖道士。
好好一姑娘，怎么看上去不大聪明的样子？
好怪哦，再看一眼。
看罢热闹，江暮寒正准备转身离去时，算命少女摊位那边传来了骚动。
“邻里街坊，父老乡亲，大家快来看了啊！这个江湖骗子，毫无本事，只会在这算假卦，骗人钱财。RNM，退钱！赶紧给劳资收摊滚蛋！”
一个满脸刻薄相的尖下巴男人跳着脚，对着摊位上的算命少女就是一通劈头盖脸的指责。
“吴老二，她骗你什么了？”
“她今早给我算了一卦，说我手气亨通，能赢大钱。结果我兴冲冲去玩了几把，没一会就输个精光！她就是个大骗子！”
这吴老二，赌狗一个，不务正业，球本事没有，就知道偷鸡摸狗，天晓得这又是闹哪出。
围观群众摇了摇头，暗自腹诽，却没人敢说出心声来，不想得罪这无赖。
棕发双马尾少女却一点没慌张的样子，双手枕后脑勺靠在椅背上，似乎都没正眼瞧过来摊位闹事的对方。
“本姑娘算卦，万分精确，从未失手。你自己本来有气运，结果脑袋里生起贪念，折损福禄，输了钱财，反倒来怪我？去去去！别打扰本姑娘做生意。”
吴老二气急，红着脸，与算命少女你一言我一句，争执不下。
围观群众早就看不顺眼吴老二，倒也乐得看到他吃瘪。
江暮寒生性不喜凑热闹，刚准备转身离开，却见庄馨炎神色严肃地盯着前方。
“师兄，那个无赖真讨厌，大庭广众的，欺负一个弱女子。我们要不要帮帮她？”
江暮寒懂了。
师妹因为自身黑暗经历，极易对弱势群体产生共鸣，眼下要拽走她，看来是不可能了。
碍于需要维护自己的光辉形象，他决定亲自出手。
“交给师兄来处理吧。”
反正一个只有炼气初期的无赖汉，他倒也不惧。
同阶之内，他自信没有敌手。
略作思考，江暮寒衣袖一挥，阔步上前。
“师兄~”庄馨炎露出感激的眼神。
吴老二耍嘴皮子遇上了对手，满心憋屈，上前抓着算命摊位上的物件，就要摔毁。算卦少女哪里肯干，起身与他争抢。
就在两人僵持时。
突然，一阵柔劲打在吴老二身上，他脚下一滑，慌慌张张，身体不由自主接连倒退了好几步，差一点就跌倒在地。
“下三滥的行当，本就十赌九输。自己嗜赌，赔了钱财，怎好怪罪在人家姑娘身上？。”
江暮寒步伐款款，气质绝尘，一出手，便惊艳众人。
“你谁啊？敢坏劳资...”
吴老二满肚子怒火，刚要发作，却见江暮寒挺拔伟岸的模样，似深不可测的高手，狠话立马戛然而止。
他也是个老油条了，混过各种道，见过不少高人。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位是自己绝对得罪不起的那种。
“哇，这人好酷，是云游的侠客吗？”
“当街呵退流氓，英雄救美，真帅啊！”
虽然众人平时习惯了事不关己，不敢打抱不平，但见到有人一身正气，愿意挺身而出，也高兴地很，纷纷四下里声援。
“这是我与她的私事，这样横插一手，不妥吧？”
吴老二吞了口唾沫，又不甘心就此离开，却也不敢与气势逼人的江暮寒叫板。
“滚吧。还是说，需要我动手，你才听得懂话？”
江暮寒眼睛乜斜，望着对方，语气冷酷，不屑一顾。
吴老二脸青一阵白一阵。对方这么硬气，定不是自己能碰的茬子。
还是赶快溜之大吉，先保住小命再说！
他不敢再回话，恶狠狠暗骂一句，灰溜溜地逃走了。
“真是太好了，早该教训教训那混球了！”
众人见吴老二憋屈退走，群起高呼，有的更是为江暮寒仗义出手的行为鼓起了掌。
江暮寒出手，起于无意，并不需要他人喝彩。
他伸手示意。
不要，停，真不要，停。不要停，不要停。
见江暮寒帮自己赶走了闹事的无赖，摆摊算命的少女收拾好东西，向周围拱手道。
“多谢这位小哥出手相助，也谢谢大家声援。为答谢各位，欢迎大家来小摊算卦，一律八折！算二送一，多算多送！”
哪知，听到这话，刚才还闹哄哄围观的人群，一下子作鸟兽散，没了踪影。
“吴老二不是啥好东西，这姑娘也不是个善茬。”
“走了走了，别跟她扯上关系。”
不一会，只剩下江暮寒与庄馨炎两人还站在摊位前。
啊？这是咋了？
两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见人群四散了，算卦少女把目光转向两人。
“这位帅气的小哥，还有旁边这位美女，哟，您是小哥的道侣吧！两位不来算一卦吗？包准包灵，优惠多多哦！”
道...道道道侣？
庄馨炎耳根泛红，头顶唰地冒出一团蒸汽。
江暮寒有些不悦，自己好歹帮忙喝退了流氓，算个卦而已，都不给白女票，真没诚意。
他上前问道。
“那你这多少钱一卦啊？”
此行有任务在身，虽然不信这些占卜易术，但他也不介意讨个好彩头。
算卦少女比了个手势。
“打折下来，算你四两银子吧。”
多少？
江暮寒怀疑自己听错了。四两银子，对他来说虽然微不足道，但在民间，是笔不小的费用了，仅仅打个卦象，能要这些钱？
“what's up？”
“你这卦签子是金子做的，还是卦幡子是金子做的？”
算卦少女听出江暮寒话中的意味，有些不乐意地叉着柳腰。
“你这话就不对了。本姑娘这都是看家本领，一算一个准，比那些唬人的江湖术士不知高到哪去了。你嫌贵我还嫌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