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苏乐打了个哈欠，走进小隔间。

今晚是新月，几乎没有月光，但有失有得，星星因此格外耀眼。他看着这样的星空，不由得一声长叹。

“汤正……”叶灵走到他的身边。

“睡不着吗？”

“嗯……”

“那……要不听我讲一个故事吧。”

“呃……其实我是想你再去休息一下……”

“睡得太多脑袋会胀的。”

“好吧……”

汤正深吸一口气，慢慢开始讲述那苦痛的回忆。

…………

十几年前，一个和此时相同的夜晚，这个城市发生了一场火灾。火灾发生在一所幼儿园，离消防站很远，而且火势蔓延的速度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那时的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高考生，碰巧住在那所幼儿园的附近。而更巧的是，起火的时候，我的妹妹正一个人去便利店买东西。

我的妹妹是一个很奇怪的人，衡量价值的标准与普通人不同。在她眼里，生命高于一切。但如果把生命与生命摆在一个天平上，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能够拯救更多人的那一侧。这样的人，看到这场大火的反应会是怎样……我不说你也应该明白吧。

我没有她那么高尚，绝不允许她为了那些陌生人牺牲自己。我本该毫不犹豫地去现场，把她强行拽回来，可直到听见消防车的鸣笛，我才知道有某处起火了。

我啪的一下站了起来，急忙走到阳台上，映入眼帘的却是滚滚的浓烟和滔天的烈火。

我连鞋都来不及换，就飞奔到了火灾现场。孩子们一个接一个被消防员送了出来，但妹妹却始终不见踪影。

心急如焚的我，内心却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回响：妹妹可能并没有跑进火海，那么聪明的妹妹怎么可能跑进火海呢？

我转过头，跑向一旁的便利店。如果妹妹跑进火海，那店员一定看到了。

“刚才有没有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冲到那边？”我喘息着，颤抖着向店员询问。

“是一个穿连衣裙的女孩吗？”

店员的话让我心中一紧。妹妹在刚才吃晚饭的时候还在问我那件裙子好不好看。

“她冲进去了吗！！！”我揪住店员的衣领，却六神无主。

“嗯……半个小时之前，就冲进去了。”

“你为什么不拉住她！为什么啊！”

“客人，她从这里离开的时候，我根本不知道她想要干什么。”

他急切地辩解着，但我一句话都不想听。理智告诉我，在他的身上发泄愤怒完全没有价值，现在应该考虑的是怎么救出妹妹。

于是，我心如死灰地松开手，又一次看向那滔天的烈火。它张狂而恐怖，包裹着幼儿园的整个表面。妹妹在什么地方我不清楚，盲目地冲进去只会白白失去生命。

但突然之间，我看到了一个在消防车旁边安静地坐着的小女孩。她既没有因为浓烟失去意识，看起来也十分冷静。

我走到女孩的面前，她缓缓抬起头，用被大火渲染成红色的双眼凝视着我，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穿连衣裙的女孩？”

“那个姐姐啊……”她低下头。

我心中燃起了一点希望，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

“死了……”

淡淡的微笑僵在我的脸上，但我随即想到她口中的女孩也许不是我的妹妹，她口中的死亡也不一定是现实。

我又一次张开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如果这是现实的话，我又应该怎么去面对这一切？

可是如果因为这份恐惧，导致我没能救出她，我一定会永远生活在悔恨中吧。

“你口中的姐姐……是扎着双马尾的吗……”我捂住胸口，紧张地紧闭双眼。

“嗯……她穿着粉红色的连衣裙，皮肤很白……”

具体说的什么我已经记不清了，不过那个孩子把妹妹的特征描述地非常细致，详细到我已经不可能证明她不是我的妹妹。

“够了！”我捂住耳朵，大吼道。

这下，一个消防员注意到了我，赶紧走来想要把我从那个女孩前面拖走。

“先生，请你不要妨碍我们救火。”

我一把将他推开，颤抖着蹲在她的面前。

“她倒在哪儿……”我感到一阵恍惚。

“三楼，最东边的教室里。她被一个叔叔嘭的一下，她也用一个尖锐的东西刺了叔叔一下。”

“姐姐倒在地上，流了很多血……叔叔也倒在地上，发出了奇怪的声音……”

是啊，大晚上的，孩子们怎么可能还留在教室里……

那个消防员也十分吃惊，吃惊到忘了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那一刻，时间好像变得十分缓慢。我缓缓抬起头，凝视着三楼，纯洁无瑕的妹妹也许永远只能躺在那里了，她冷静的面颊永远只能留在我的记忆中。

我的妹妹对我说过一句话：“如果有机会拯救大家，那我就不会怜惜生命。哥哥，你也会这么做的吧。”

想到这里，我一头冲进了火海。

“等等！别做傻事！！！”那个消防员跑向了我，可是已经太晚了。

…………

我们兄妹的英勇事迹被媒体大加赞扬，但妹妹永远都回不来了。那天，我从大火中救出了一个孩子，代价就是大面积的烧伤。

我因为烧伤没能参加高考，但我也没有选择复读，而是当了一名消防员。我觉得，只有不断地奔波于危险，才能将妹妹的身影永远镌刻在我的灵魂深处。

“故事讲完了……”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汤正微微一笑，继续看着那绚丽的天空：“明天，我不会怜惜生命的。”

叶灵垂下头，血色的双眸逐渐黯淡，直到变成深邃的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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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结尾是不是感觉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