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魂似的低语不断在耳边重复，饶是以顾谨的定力也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回过头看了看身后的古灵儿，后者则疑惑地歪头朝他望望。

看来这什么声音是只对他一个人说的啊，还挺专一的嘛。顾谨收回视线，盯着前方的发光处沉思半晌，最终决定放弃思考，就这么莽一莽。

他做了一个向前的手势，古灵儿便懂事地裹着黑袍蹑手蹑脚的跟上。顾谨手上的灵力早已熄灭，二人在黑暗中摸索向前，终于来到了光亮处，那竟是一扇普普通通的木门。

木门打开了少许，光亮就是从其中发出来的。顾谨心中默数三二一，轻轻地推了一把，让缝隙扩大后，歪过身子向其中看去。

屋内并无异常，甚至连个人影都没有，而光亮是来自桌上的一盏昏黄油灯。顾谨松了口气，用力地推开了门，向内扫视。这看起来就像一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员工值班室，管理这个展览的工作人员平时一定就是在这里休息的，那怎么会发出幽灵般的呼喊呢？闹鬼么？

顾谨暗自摇头，否定了这个荒谬的猜想。开玩笑，即使是修仙也得遵守科学啊。

排除了一个可能，顾谨毫不见外地坐到房间里唯一的座位上，留着古灵儿不安分地站在一旁。他很自然地敲击起桌面，发出轻轻地笃笃声。

是暗门么？这个想法很快就浮现在了脑海，顾谨点点头，确实有这个可能性。经年累日的展览都是在这个广场举办的，没有人见过移除掉展览后广场剩下的样子，会是一间地下室么？如果是我来的话，也大概会选择在这里挖个地下室，因为有安全感？

他环视整个房间，一面空荡荡的墙壁，一面是衣柜，一面是门，剩下的一面就是他现在坐着的桌子了。那么，暗门会藏在哪里呢？他站起身，正要四处巡视一下，脚底却突然传来了震动。

怎么回事？顾谨一下子就看到了正手足无措的古灵儿，后者正握着衣柜里的一处凸起，露出眼巴巴的表情。他抬手示意没事，突然觉得背后有气流涌动。

警觉地回头，一道漆黑的孔洞就出现在背后，俨然便是顾谨起身正要努力寻找的暗门，却被古灵儿误打误撞找了出来，这可真是…

“…靠。”顾谨沉默许久，只有这一个脏字能表达他现在的心情。他深吸口气，就向着暗门中走去，同时挥手示意古灵儿跟上。后者自知自己歪打正着了，收敛起内心的好奇，乖巧地跟在顾谨身后。

面前是向下的阶梯，一直延伸进深邃的黑暗中，一眼望不到尽头。顾谨遮蔽了二人的气息，小心翼翼地缓步向前。

然而越往下走，温度却越来越高，难道这里真的通往地心？这样的疑惑不由得出现在两人心中，为了隐蔽，顾谨没有使用清凉类的法术，古灵儿也懂事地没有出声询问。

脑中的呓语还在继续，随着前进的步伐，声音越来越清晰，顾谨知道这是离目标越来越近了，不由得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了人声。

顾谨回头，古灵儿也看向他，点点头表示自己也听到了，一张俏脸上满是郑重。两人对视点头，顾谨将隐匿开启到了极限，每走一步都小心万分。终于来到了开阔处，小心翼翼地探出身子，视线豁然开朗。

眼前的世界是赤红的，庞大的。高高的穹顶，宽阔的四壁，全都泛着火一样的赤红。然而一下子吸引住两人注意力的，则是耸立在这庞大的空间中央的事物。

那是一具巨大的骸骨，呈现着蜷缩的姿势。而即使是缩成一团，也占据了这个庞大空间的绝大部分地方。与它相比，在外面展出的奇形怪状那些不过是小巫见大巫。此刻，正有数十人围着它，不停地往尸骸的空腔中填塞着什么。

就在顾谨二人看到尸骸一刹那，刺耳的警报声就随之响起，地底的更深处涌现出滚滚岩浆，吓了两人一跳，下意识地就以为自己已经被发现了。

然而围着尸骸的人群却丝毫没有出现慌张地样子，并没有发现缩在一旁的两人，随着警报声就井然有序地从另一个出口离开了。剩下的顾谨和古灵儿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蔓延上来的岩浆很快就要将他们吞没。顾谨正双手伸出要激发灵力光罩时，岩浆却缓缓绕过了他们，形成了一个岩浆构成的茧。警报声依旧没有停下。

顾谨微眯起眼睛，安抚了一下受惊的古灵儿，下一刻，一个宏大的声音就在二人耳边响起。

“这可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声音充满着庄严，语气却是极为平和的，像是老朋友再叙旧般。可顾谨并不记得自己有认识过这么一位尸骸朋友，或者说，他也不会选择去和不死族交朋友，这就有些惊悚了。他将古灵儿护在身后，淡淡出声。

“在问候别人前，先自报家门才是礼数吧？”

这下那声音可不淡定了：“你不认得本座了？你怎么会不认得？”随着声音的情绪波动，岩浆翻涌得也越来越剧烈，警报声依旧没有停下。

“我可不记得自己和一具骷髅架子打过交道。”顾谨丝毫不惧，因为他感应出无论面前的骨架生前多么强大，现在也只有化神左右的实力，即使打不过他也可以轻松带着古灵儿逃脱。

“哈，骷髅架子！也对，本座现在这鬼样子，被你认出来也只会挨嘲笑…罢了。”声音一下子变得消沉起来，过了许久，才继续响起。

“不过顾面瘫，你现在的样子可不比本座好多少啊。”

顾谨霍然睁大眼睛。敢这么叫他的，只有前世认识的寥寥数个。在收柳清林为徒以前，即使是天大的事情他也是一张冷脸面对，就得了这个称呼。前世认识的人…岩浆…种种线索串联起来，他猛地抬头：“朱雀？”

“还不算太没情义，总算是还记得本座，也不枉花费那么多神识联系你了。”那宏大声音逐渐变得沧桑起来。

顾谨有些发愣，朱雀本是在灵雾山周围栖息的上古灵兽之一，更是有着洞虚后期的绝强修为，怎会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他正要开口询问，朱雀的声音又在岩浆泡里响起。

“本座有一个问题，你回答了之后，本座就会告诉你这些年发生的种种事情。”

“你问。”顾谨忍住好奇，点头答应。

朱雀的声音变得神秘莫测起来：“你和她怎么会突然来到此处？”

“她？”顾谨看向古灵儿：“她是我新收的徒弟，来陪她一同进行初次任务罢了。”

“怎么可能？”顾谨话还没说完，朱雀骤然打断了他的话语，岩浆汹涌地翻滚，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嘶吼声：“你说，她是你的徒弟？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