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所当然的，离这相当于并没有给出任何可以给人选择的余地，或者说——选择仅仅是“死亡”和“臣服”

倘若是雪女是一个绝对理智的人，她此刻会做出的选择毋庸置疑的，那就是臣服于离。当离出现在这个位置的时候，就注定了离的胜利。

一切的局面都在这个女人的预料中，即便是此刻想起来，她也仍旧没法将那个杀死自己的肌肉猛男和眼下这个心机深沉的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联系起来，那一日的王离是何等的霸道？浑身散发着自己几乎都融化的炙热阳气，漫天的火焰是那样绚烂——

可她如今却是搂着一个男人，冷漠着脸，下达着这样的指令，眼中放不下任何东西。

时至如今，雪女不得不承认，她喜欢了王离，不是眼前的这个抱着男人的少女，而是过去的那个，此刻肉身埋在火海之下的男人，那个男人以绝对霸道的姿态侵入了她的领域中，那时候，那个男人眼中只有自己。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杀死自己，他开拓了人类所没有的道路，他为自己专门创造了一门术法……

雪女很难形容她当时的心情。

当那个男人红果着上半身在雪地中漫步了三天三夜的时候，雪女就隐没在满天的大雪中看着目光从没有一丝动摇的男人。

所以——她没有去死。

在被他用生命的火焰灼烧的时候，在要被亡者世界大门吞没的时候，她和他融为了一体。

灵魂和灵魂交融，这是雪女在大妖的道路上走出去一段距离的成果，她没有犹豫的将自己和那即将消散的灵魂相融，倘若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有复苏的一天。

王离的确是天资卓绝，她成功的，以自己的面孔，以和自己想通的灵魂的在诸多怨念的灵魂中脱颖而出，最终成为了红衣厉鬼，找回了她自己的意识。

而自己也从她的灵魂中复苏——

可她变了。

不，或许这个人从没有变，她一直都是那样——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能够以微末之身在这世上诸多天骄中脱颖而出的离，从来不是一个心思简单的人。只是自己产生了错觉罢了，毕竟，从未有人如此强势的进入自己的世界。

此刻，雪女幻灭了，她在过去时间中对离抱有的那些不真切的感情消失，此刻只剩下了愤怒。

作为一位大妖的愤怒。

站在这世界境界的顶端，俯瞰其下所有众生的大妖，即便是生死，也无法接受这样的屈辱，哪怕这明摆着是离的陷阱，哪怕这理所应当的是离的谋划，哪怕出手等待的只会是死亡。

雪女转身，飞速的冲出火海。在这片火海中和离战斗才是最为愚蠢的事情，谁也不能确定离是否能够操纵这些火焰，对待这个人，绝不能想当然的认为她已经是一只鬼物就不能使用道法了。

离并不觉得奇怪，倒不如说，这也在她的预料之中。她只是看着雪女身体，平淡的说：“你如果愿意成为鬼仆的话，我承诺可以给你一个身躯，那将会是完全属于你自己的身躯，不会有人和你争抢，和普通人一样的身躯。”

“可以。”

离冷漠的点了点头，随后，又露出温柔的笑意，在张枫脸上亲了一口：“我去和雪女了结一下私人恩怨，不许趁我不在的时候对这具身体动手动脚的哦~”

张枫脸色一正，大义凛然：“我是那种人吗？”

“别装了！要不我现在给你施加一层鬼域让你看不见？”

“……啊这，这还是算了，你看这里还有你道术的残留，我需要对你的道术进行一定程度的研究，毕竟净世之火这样的法门还是需要我更加努力的学习才能发挥出更强的威力。”

离点了点头，张枫这倒是说的实话，这里的火焰是自己死前留下的火焰，可以算作是净世之火某种“奥义”的体现，对张枫应该是有些帮助的。

她深深的看了雪女的身体一眼，随后朝着雪女离开的方向飘荡而去。

张枫立身在这片火海中，这片火海对他没有任何伤害。离在带着张枫来到这里之前就告诉过他，这片火海对活人是没有伤害的，倒不如说，这充满了生机的火焰，尽管常人无法吸收，但长期在火焰中，也能够促进生机。

他艰难的把自己的目光从雪女的身躯上挪开。这句身体当然很好看，能够让天下的男人为之疯狂，可——他也认为，自己不能辜负了离对自己的信任和爱意，和离在一起的时候看了就看了，离不在的话，他就不能被这样一具身体所吸引。

随即，他将目光投向了地下。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离的身体应该是在这个区域才对，从火焰的情况来看，离生前的躯体应该是埋在地下……有多深？

张枫记得离曾经给他看过她和雪女作战时候的影像，那时候的离是一个纯粹的肌肉猛男，浑身刻满了道术的纹路，身上散发的阳气能够将雪女那足以夺走夜游使生命的每一片雪花都蒸发。

他此刻是很纠结的。一个是，他很想看一看离生前到底是长什么样，因为上次离给他看的影像是有马赛克的。但另外一个，他又担忧自己会不会生出一些不好的想法。他不想要因为自己的一些动作或者想法而伤害到离，倘若是见到了离还是男人时候的样子，自己是否又能肯定自己的心情？

他觉得自己是爱离的，他有自信拍着自己的胸口说，他对离的爱不会有些改变。可他又同时在想，这是否是对离的一种伤害？

因为离之前突然不想带自己过来就是想到了她自己的肉身还在这里，自己去看了她过去的肉身，无疑是不符合离心意的。

“你很纠结？”

本来被张枫忽略的少女的声音突然响起。

……

“离！你敢如此辱我！”

大妖的已经被点燃，这个一直以来都像是妩媚众生妖精般的少女终于露出了她的獠牙，她是大妖，埋葬无数弱小生命的大妖。她同时又回想起，离来找自己的原因，本就是因为自己杀死了她的父母，然而，可悲的是，自己都记不得她的父母是谁，或许是在当初入侵活人世界时候那些不长眼的来到自己面前的道士中的两人，那时候或许自己应该继续杀下去。

不可避免的，雪女想着。倘若那时候自己再果决一些，把类似于万法门这样的门派也屠灭，大概离在尚且幼小的时候就会死去，成为自己诸多雪花中的一片。

但话又说回来，那时候人世间投下的两枚x弹杀死的两只大妖，也的的确确让肆意进食的大妖们陷入了惶恐，不敢太过妄为。

无论如何，怀抱着极为复杂的心绪，雪女被怒火所燃烧。

但离却是那样的平静，她只是看着雪女：“倘若是你不愿意屈服，那么你便只能死去。我已经分离了和你之间的联系，此刻你没有威胁我的资本。”雪女的愤怒于她而言似乎毫无意义，她没有任何言语或是情绪上的波动，只是陈述一个事实。

这却更加激发了雪女的愤怒：“凭什么！！！”

“我于亡者的世界中降生，杀入人间，屠戮众生，你这一个小小的人类，何以如此叫嚣！”她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刚刚入侵人世间的时候，一旦怒火点燃，便是尸山血海。

离静默不言。

身上血色的大衣逐渐发生了变化，化为了旗袍模样的婚纱，周围的一切都发生着改变，大红色的地毯蔓延至雪女的脚下。满天的大雪似乎被无形的屏障隔开。

自己的鬼域被侵入了。

这一刻，雪女感到无比惊恐。

如果说正在举行着婚礼的小山村是离的鬼域，那满天的大雪就是雪女的鬼域。同在鬼王的境界中，即便是离比自己要强，也不该像是现在这样，肆意的就用她的鬼域隔离了她的鬼域，这不合理。

“雪女，倘若是你只有这种程度的话，还是放弃抵抗吧。你根本就没有深刻关注过；‘鬼’这种存在，你也从没有深层次的研究过鬼物的力量。”

“鬼物这种低等的存在，不配让我进行研究。”

风雪呼啸，可却完全没法抵抗离鬼域的入侵。

离摇摇头：“你们大妖的都是将天生的能力开发到了极限，从出生开始就不断的使用自己自的天赋，就像是那些拥有着特殊体质的人类，仅仅是将自身天赋所携带的神异修炼到极致就已经能够迈步走向世间的巅峰，可，你们为什么不睁眼看一看这世间万物的智慧？”

“大妖中可没有一个是鬼物成就的！”

“我能在道术上开拓出全新的境界，便能够在鬼物的领域再走出去一步。”她平淡的说着，言语中却充满着无人可以质疑的自信。

“离！！！！”

雪女尖叫着，她全身被纯白的雪花包裹，化作一条巨大的风雪长龙，朝着离咬过来。

离微微叹息：“已经不顾自己的姿态了吗？”

“坤上坤下，上六，龙战于野，气血玄黄。”

在那一瞬间，灵异的力量侵蚀了一切，那条霜雪铸就的长龙瞬间崩解，一滴滴玄黄的水珠从空中坠落，又飘飞回离的手中，汇聚成水球。

雪女落在了地上，她愣愣的看着天空中的离。

“你为什么，可以使用道术？”

“这是鬼的力量。虽然我不能使用法力，但，大道相通，道法又如何不能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