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退的脚重新向前踏出，德曼走到持盾骷髅的身前，用数秒时间仔细观察一番这颗可以吓哭大多孩童的脑袋后，圣骑士发现了一丝不对。
“太完整了，对吧？”
嘴角勾起，面露些许微笑的狄多尼接下德曼未说完的话语，给出了这份猜测的答案。
“是的，太完整了。”
眉头锁紧，作为圣乔治两只伸向城外的手臂之一，身为圣骑士的德曼也曾见过许多凄惨的死法。其中不乏死者已经变成干尸的案例。但如果不经过专门的保存手法，就算尸体在死前死后都没有受损，其本身也会因为时间流逝而出现或多或少地变化。
可这个“天使”的尸体不一样。
没有任何损坏，没有任何缺失，就如精心保存好的物体般。
“就如被邪术剥离了生命一般。”
适时说出自己的猜测，姬乐欣看着这颗干瘪脑袋，也发现了几分不对。
由于时间紧急，姬乐欣与伊达尔在发现天使尸体怪异后并没有细细检查，而是急忙向着仓库这里赶来。直至此刻持盾骷髅将长镰天使的头颅尽数暴露，他们二人也才算正式观察起这颗脑袋的全貌。
这副模样，姬乐欣曾在自己的世界见过数次，无一不是被妖人残害，生气被尽数夺取只剩下皮包骨的皮囊。
但这个世界应该没有那群怪物才对……
伊达尔并没有在三人之后说出什么决定性的话语。或者说，他一开始让持盾骷髅把天使的脑袋暴露时就没想过尸体本身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生命汲取，这可是伊达尔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词语了。
虽然因为自己法术的特殊性外加精神力并不算多，所以某个巫妖小姐除了在龙吼森林那会指导了伊达尔一点亡灵法术外就再也没有教给伊达尔任何一种法术。
“你现在是被通缉的状态，随意接触尸体或是进行亡灵实验的话会引来不必要的眼睛，正好你也没有魔力资质，就先把这些书看了长点常识。”
回想起那晚珂尔加德用法术将约有三四百本书籍从书架中取出摆到伊达尔面前的那一刻，伊达尔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双眼微微眯起，至今都没有将那堆书籍全部阅读完的伊达尔，基本快对一些与亡灵法术相关的词汇产生了应激反应。
但如果这群负责穿戴天使铠甲的干尸真是因为被汲取了生命才变成这样，就会引出一个不合理的地方。即便是已经掌握了亡者苏生的伊达尔，在只使用精神作为法术基础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像自己的同行那般，通过从他人身体中夺取生命借此滋补自己的躯体与力量。
所有亡灵法师对于生命的亵渎都需要魔力或是死气的帮助。如果没有这些能量，即便是最伟大的亡灵法师也无法在不使用器物辅助的前提下获取他人的生命力。
“如果这些用于模仿天使的傀儡真的是被汲取生命才变成干尸的话……诺查还有帮凶吗？”
借着狄多尼等人的推测，伊达尔给出了自己的猜测。
“就算真的有，也不可能是这群天使的制造者。”
摇摇头，德曼理解伊达尔为何会得出制作这群天使另有其人的猜测，这些天使虽然在外人看来没有任何一点圣光的影子，但对于德曼这种专业人士来说，天使存在的本身，就是与神术有关联的最好证明。
从看不清头盔内的面容，只能在一片黑暗中看到两束青色光芒的盾卫身前离开，德曼将视线瞥向一旁的地面，脑中的思绪随着伊达尔刚刚的问题逐渐发散开来。可惜，某位好奇的半吊子亡灵法师并没有给这位圣骑士任何思考的时间。
“不可能是天使的制造者……德曼先生你的意思是召唤或是制造天使的人就是诺查吗？可他又不是亡灵法师，我也没有在他身上感受到任何死气的气息……魔力也，应该没有使用才对。”
由于不需再用法师之手操控物体，右手得到解放的伊达尔将拇指压入下巴，却无法从德曼的回答中理清自己的疑惑。
“这些家伙……既是天使，但又不是真正的天使。”
思绪被少年的话语打断，德曼微微皱眉，但也没有露出什么不必要的表情。伊达尔是法师，也是在场所有人中唯一一位对术式有了解的人，如果能将他的疑惑解开，或许也同样能为心中抱有些许怀疑的德曼给出答案。
瞥了眼没有出声的狄多尼，德曼抬头看向视线放在自己身前的伊达尔，继续道：“除了内部构造外，这群天使无论是铠甲的样式还是羽翼的模样，基本都与圣乔治记载的天使没有任何区别。即便它们并非圣光的化身，但想要完全复制天使的样貌，那制作者本身一定是对天使的形象有十足了解的。”
伊达尔的世界真正出现天使的时间，就是在数百年前中部地区联军进攻圣乔治城的时候。但从魔王时代至今，无数借助主神力量而短暂变身成天使的信徒们，基本将所有天使出现的形象都刻印在了圣乔治广场两侧的石板之上。
作为一位圣骑士，德曼自然可以将从两翼天使到六翼天使所有形象都没有任何差错的绘画在纸张上，也正是如此，德曼才能判定这些与天使形象没有任何差别的模仿者必然出自诺查之手。
“那按照你的意思来说，这些鸟人就是最像天使的模仿者喽？”
将德曼的解释尽数听完，姬乐欣用纸扇指了下放在地面的天使头盔，追问了一句。
“是的，无论是盔甲还是羽翼都没有任何区别。”
虽然疑惑自己已经讲得这么清楚了为何姬乐欣还要发问，但德曼还是不厌其烦地为她简单说明了一下。
“盔甲与羽翼都与真正的天使相符，只有圣光……或者说本质概念上的区别，那么我能否认为，这些披着天使外皮的家伙，也能算是与教会本身相关的事物？”
指向地面的纸扇随手腕移动回到毫无起伏的胸口，姬乐欣的视线在干尸脑袋与头盔间移动数次，提到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事情。
“相关？应该，算吧，即便不是真正的天使，这些盔甲无论是构造还是防护能力基本都与真正的天使护甲相差不了多少。”
依然不知道黑发少女想要问这些干嘛的德曼继续回答着。不过当德曼话音落下的瞬间，伊达尔与狄多尼二人都想到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
“等一下！我记得这些天使在死亡时身后那对羽翼是会消散的！德曼先生，降灵法阵召唤出的天使在消失或是死亡时也会出现这样的效果吗？！”
伊达尔几乎可以称之为刺耳的声音，撞入德曼的耳膜。目光侧移看向不知为何十分激动地伊达尔，德曼有些奇怪地摇了摇头。
“当然不会，毕竟天使本质来说都是由圣光构成的，就算真的会因不敌敌人战败也会化作无数圣光退场……化作，圣光？”
眼皮因情绪波动上移些许，来不及继续解答，德曼急忙转头看向仓库四周，盯着倒在地上的三个伪天使的尸体，他突然想起来在与诺查战斗时，还有一个天使，是以自爆的方式离开了这场战斗……
看着空中还未完全消散的昏黄光芒，德曼的心跳，在手掌的颤抖中逐渐加速。
“喂，德曼，如果我没记错……”
随声转过视线，伴着一丝紫芒亮起，那柄长到正常人根本无法挥舞的长剑，出现在狄多尼手中。
对上德曼有些颤抖的瞳孔，摆出战斗架势的狄多尼，毫无感情的说出了自己在圣乔治时所看书籍中提到的事情。
“那些用自己生命换取天使力量的人，也有用生命力的方式，使用神术的吧？”
啪。
啪。
啪。
未等德曼再次开口，一道不知从何处响起的掌声，出现在众人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