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了叩玻璃窗表面,我冒出一个认识:这是钢化玻璃,浑圆一体,嵌在铁壁上,虽然材质普通,却不是拳头能对付得了的,如果硬碰硬我想骨头一定会抢在玻璃之前碎掉。

于是我转而寻求小小的房间内的别的工具帮忙,接着便十分幸运地在床边台桌底下发现了一罐小巧玲珑的灭火器和挂在墙根上的圆锥头小钢锤,灭火器外表有些锈迹显示它多年来没有派上过用场,而小钢锤表层也覆盖着一层浅灰。

我把锤子从塑料钩上卸下,放在灯光下观察,锤柄上印刷着几幅简易图示意它的用法,这是用来敲碎钢化玻璃的安全锤,我意识到之前爬通风窗是多么浪费热情并白白沾了一身灰,如果早知道油船的舱室中藏有专业工具我就不必白费力气钻小黑窗了。

安全锤的存放位置颇为隐蔽,想来佣兵们事先没有注意到它,即使隐约了解每个房间都有类似设备也不会多加关注,何况我和学姐作为人质出现得突然,针对油轮的袭击来得更为突然,他们大概没时间收拾房间,我再次感到自己十分幸运。

没用费太大力气,玻璃窗边沿在圆锥尖头的敲打下出现裂纹,接着自行扩大,我继续照着裂纹中央锤下去,玻璃窗应声碎裂,大小碎块落在屋内屋外啪嗒作响,若非外头的枪声掩盖这些响动将异常清晰。

清理掉窗户架上的所有玻璃渣,我一脚踩着桌面先把头探出去打探一番,外面没有人,走廊的灯光下只有满地碎渣,透过外壁相同的圆形玻璃窗能稍稍窥见窗外夜幕笼罩的海面和天上不太圆的月亮。

双手扒拉着脑袋对面的窗户边沿,我费劲地一点点挪动躯干让自己脱离被敲碎的窗户,结果肩部、胸部到腰部都顺利地被我抽了出来,却差点在挪出臀部时被卡住,我得庆幸这两天吃得虽然不少却没有让小屁股变成大屁股。

“哇啊!”露出窗口的身体部分越多我越难以用手指抠住对面的窗沿支撑自己,最终八根指头从窗沿滑脱整个人头下脚上栽出窗口,若非反应及时用双臂护住脑袋,先落地的一定是半边脸颊。

虽然避免了脸先落地的惨剧,可疼痛部位换成了两只代替脸颊撑在玻璃渣上的小手臂。

总之好痛!我首先得管住嘴巴不要叫嚷,然后静静等待血淋淋的两只手臂复原,由于玻璃碎渣太多我实在不愿意亲自动手一点点把它们抠出来,结果不到十秒碎渣已被自动排出表皮,抹除掉沾上的血迹和灰尘,两只小臂光洁如初。

我被关禁闭的舱室就在入口左转第二间,离开艉楼的门在我身边,此时没有开启,我也无心去查探它是否被锁死,外面的枪声几乎显得井然有序,看样子两方要打上很长一段时间,我想不论进攻方和还防守方打得注意都是拖延时间,而且目前能将两方目的都看清的人或许还不多,我是其中之一。

所以我必须趁着内部空虚的机会找到学姐和龙小姐——况且如今我即便想逃跑也无法逃离,子弹横飞的甲板和码头可不是柔弱少女应该挺身面对的场面,找到学姐和龙小姐再计划下一步才是正途——露西亚上校告诉我龙小姐的信号源位置处在艉楼,具体方位我须依靠自己查探。

找到学姐的方法非常简单,我认为佣兵不会把学姐带离我太远,在走廊上我轻轻呼唤了几声“学姐!”很快就获得反馈。

反馈就在我距我被关禁闭的舱室两间之隔的房间,我听到了“咚咚”声,像是用脚跟跺地,我来到那间舱室外,发现门没有被反锁,一按把手便推开了铁门,我看见了被反绑着双手的学姐,绑住双手的麻绳另一头拴着床边的铁栏,学姐的嘴巴也被看上去十分专业的胶带黏住导致不能出声,她唯一能自由活动的是两条腿,所以在听见我的轻声呼唤后用脚后跟发出了信号。

我再次感觉自己运气不错,佣兵因为学姐被捆绑所以没有把门也反锁,这给我的救援创造了不少便利条件,我帮学姐解开所有束缚,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快要憋死了!”

“他们没有虐待学姐吧?佣兵A可是说他相信学姐的说辞哦。”

“嗯,他的确相信,因为基本上没有说谎,可他们仍然警惕。”

“反正现在我们自由啦!接下来是去找龙小姐吗?”

“对,不过要是可能的话先把你的枪找回来。”

“我也想啦,可是房间里和走廊上都没有诶,可能被他们扔掉了,也可能被带到别的地方藏起来。”

“算啦,没有武器也不影响我们找人,可过一会枪战结束我们很难逃出去。”

“我觉得邵小姐会有办法的。”

“嗯,走吧。”学姐揉着手腕又摸了摸被胶带黏过的脸颊,接着下令行动。

出到走廊上,枪声比在室内听得更为真切,学姐侧耳倾听了一会,“几天前我可没法想象几米外的地方正在发生真枪实弹的战斗。”

“学姐紧张吗?”

“有一点,不过这些天遇见的全是以前从来没有遇见也没有想过会遇见的事情,紧张的心思也快要用完了。”

“嘿嘿。”我感觉学姐变得更加真实了一点,然后便把这个有些莫名其妙的念头抛开。

“外面那些人,是邵小姐派来的部队吗?”学姐问。

我这才想起来学姐还不了解情况有变中的变具体是什么,于是我把邵小姐的话精炼一番转述给她,接着把我对佣兵用意的推测也全数转告。

“就算是这样……”学姐和我一样对邵小姐的独断不太满意,“不过她也只能把精力放在更大的事情上,派人来佯攻油船倒不算是对我们挖坑后见死不救了。”

“反正我讨厌她,不会原谅她的!”我先发泄了一会,“是佯攻吗?可他们的枪的确没有打得太激烈的感觉诶,而且都过了好几分钟还没有人打上船。”

“我认为他们是在等待邵小姐将潜艇的问题解决,之后分出更多人手进攻油船。”

“如果她不来救人我们不是都要完?”

“嗯——所以现在我们应该去找龙小姐,然后躲起来,以防佣兵回来撕票,佣兵考虑到刘郁仁的关系或许只会把我重新关起来,但你和龙小姐都有危险。邵小姐让我们被抓上船的目的或许还有保护龙小姐的考虑呢,虽然我们连自己都不一定能保护得了。”

有学姐出主意我感到放松多了,看来我不是个适合制定详细计划的人,“我能逃离密室一定是因为偶然,邵小姐要把偶然也考虑进去就太不可靠啦,反正我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找人就从这一层开始吧,立刻把其它房间搜索一遍。”

“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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