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庄馨炎太熟悉了。

噩梦里，总有她带头欺负自己的身影。

有谁能想到，她曾是自己刚入宗门时，最忠实的朋友之一呢？

庄馨炎一直想不通，自己从未做过啥伤害她的事，为什么她如此这般落井下石，非要致自己于死地不可？

没等她思考，身体已经自己作出反应，下意识回避，就要离开。

她不是没试图反抗过，可只要自己稍微说话硬气那么一点，就会招来狂风暴雨般的欺凌。

久而久之，她已经习惯性躲避，最大的愿望，不过是每天少挨一顿欺负。

“哎哟，庄师姐，去哪啊？我无意冒犯了您，您不该来治我的罪吗？”

庄馨炎不愿和她纠缠，脚下加快了步伐。

“还是说，我们天鹅般高贵的庄师姐，如今只是个外强中干的空壳子了呢？”

高挑女弟子见庄馨炎慌忙离开的样子，与之前别无二致，露出胜利的冷笑。

看这小废物心虚的样子，像被戳中了痛处。无风不起浪，看来传言铁定是真的了。

此话一出，周围哗然。

庄馨炎被逐出师门的言论已然传开，成为了众多女弟子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个庄馨炎明明被圣子收为师妹，定居元净峰了，怎么还会回到这来？”

“就是，她莫非真的被逐出师门了？不然这一切说不通啊。”

“对呀，她本就是个废材，怎么可能被圣子选中？我早就说过不对劲了，你看看，不出几天，就被赶下山来了不是？”

斋堂里炸开了锅。

作为把圣子江暮寒视作宗门偶像的女弟子们，哪里能接受心目中的男神与其他女人朝夕生活？更何况那个女人居然是众所周知的吊车尾！

庄馨炎被逐出师门的论调一打开，她们立马就成为了忠实的支持者，承担起四处传播的“光荣使命”。

听着众议哗然，庄馨炎有些愣神。

她们在说什么呀...怎么说会说师兄把自己赶出山门这样根本...不可能的话呢？

她内心迟疑了一下。

怎么会，不可能的，是她们在传谣。

对自己那么好的师兄，哪会抛弃自己？不可以怀疑师兄。

可是，为什么大家都这么说呢...

见庄馨炎一副心虚的样子，周围质疑声此起彼伏，高挑女子气势更甚，得意洋洋叉着腰笑道。

“到现在这个地步了，你还在装蒜呐？你，庄馨炎，再也不是妙心长老的弟子了，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你费尽心机掩饰的模样，真可悲啊，庄师妹。”

她...在胡说些什么呀？

一滴冷汗，在庄馨炎衣服后背浸开。

她有些怯懦地回道。

“你胡说，根本不是这样，我只是来...”

“只是什么？”

庄馨炎哑口，转而缄默不言了。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见这反应，众议更甚。

“果然是这样啊，我就知道没错！”

“就是，上次我听孙师兄说，他亲耳听圣子说出的这个消息，句句属实，千真万确！”

“被捧到高处，又狠狠摔下来，这可一点都不好受呢，真是个可悲的家伙。”

眼见一面墙壁即将垮塌，大家纷纷热情地拥上前来，助其一臂之力。

面对众人非议，庄馨炎感觉仿佛回到了之前，自己仍是大家嘲笑对象的日子。

心怦怦跳着。

她自己也无数次怀疑过，师兄是否真的愿意收她这样一个废物师妹。放着那么多貌美的天之娇女不要，干嘛找这样一个普通的自己呢？

她希望快快修行，增强实力，师兄却用一些大道理把自己的注意力转到其他地方，甚至带着自己玩耍，这不是似乎根本就没有长期培养自己的打算吗？

这一次，更是让自己带上行囊，打发自己回到这里。

师兄说好一天后来接自己，可为什么...

难道...

难道真如她们所说，师兄真的抛弃了自己吗？

这一刻，庄馨炎动摇了。

面对肆意的调笑声，她突然感觉胸口一阵憋闷，像被捆缚四肢，丢进了深潭，只能绝望无助地沉向黑暗的潭底。

她不能呼吸了。

“废材就该有废材的觉悟，别总想着一步登天。明明是只丑陋的癞蛤蟆，居然想吃天鹅肉？这下好了，你又一无所有了。可笑！可悲！可叹！我要是你，早找个石柱子一头撞死算了！反正活在世上也是丢人。”

高挑女弟子气势达到了鼎盛，居高临下，轻蔑地朝庄馨炎冷哼了一声。

记忆潮水般涌来。

这样的场景，早就在自己的人生舞台上演了无数次。

自己本以为，丑小鸭也可以有变成白天鹅的一天，一直努力，从未放弃希望。

终于有一天，师兄像太阳般降临在自己的世界里。那一刻，一切都变成了光明，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本以为自己的命运，就此改变。

如今，原来都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想吗？原来到了最后，只有自己才是可悲的小丑吗？

可能从一开始，自己就不应该幻想高攀师兄。爬得愈高，摔得愈惨。

也许自己，天生就是命运的丑角...

面对汹涌而来的质疑和诽谤，庄馨炎感到浑身无力。

她想彻底放弃抵抗了。

“哼，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才华无双、英俊盖世的圣子大人，怎么可能看上你这种只有炼气中期的废物？你在他眼里，就是一团能随手丢弃的垃圾。也是圣子大人心软，我要是他，早把你痛骂一顿，直接踢出山门！”

在谩骂声中，庄馨炎感觉万念俱灰，进入到一种静默的状态。

仿佛一切喧嚣都在远去。

突然，江暮寒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她瞳孔一缩，想起了师兄那日的教诲。

“师妹，我要你记住一句话。”

“信为道源功德母，长养一切诸善根。”

“人生总是坎坷的，你会无数次怀疑自己正在走的道路。只有信心不坏，坚如金刚的人，才能笑到最后。你肯相信师兄所说吗？若相信，那就摒弃你所有的怀疑，随我来。”

信心...

庄馨炎心里，突然燃起一朵小小的火苗。

我要抓住它！

我相信师兄！

她突然指着不可一世的高挑女弟子，鼓起勇气，大声说道。

“你欺负我，侮辱我，怎样谩骂我都认了。但你不该这样说师兄！”

“师兄从不以境界衡量人的高低，而是平等给予所有人机会。他尊重每一个为梦想努力的人，绝不会把别人视为草芥、垃圾。他是太阳一样耀眼的存在，你又懂师兄什么！”

“我不许你再用那张污秽的嘴，这样辱蔑师兄！”

师兄那样待我，我绝不辜负他！

庄馨炎一反前态，义正言辞，铿锵有力，有怒发冲冠之意！

在场的人都惊了，无不目瞪口呆。

她是疯了吗？因为害怕到了极致，所以开始胡言乱语了吗？

高挑女弟子怒极反笑，毫不掩饰话语中的威胁道。

“你这个废物，竟敢这样对我说话？你算什么东西？跟我叫嚣，你有那个资格吗？”

她欺上庄馨炎身前，抬起右手，抡起一个可怕的弧度。

庄馨炎连忙用小手护住脸颊，浑身颤抖。

她也不知道如何迸发出的勇气，说出刚才那通豪言壮语。

可是，自己势单力薄，又能怎样呢？

师兄...如果师兄在的话...

她绝望地想到。

“拿开你的脏手！”

突然，一个威严低沉的声音惊雷般炸响，瞬间充斥了整座斋堂。

一股恐怖的威压席卷而来，像一柄寒冷到极致的冰刃，刺穿皮肤，透入骨髓，让人神魂战栗！

四周弟子无不注目，两股战战，纷纷往后退了几步。

只见大门口，一道挺拔的身影傲然站立，白衣胜雪，剑眉星目，雄姿英发，似天神下凡。

他每向前走一步，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分。

“这不是圣子大人吗！”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江暮寒剑眉紧皱，如怒目金刚，轻飘飘跨过几步，却已来到庄馨炎身旁。

他轻轻将手，抚在庄馨炎头顶，傲世无双，冷哼一声。

“哼，资格？”

只一哼，哪怕是筑基期的弟子，也猛地一寒，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她，是我的师妹。”

“而你！是什么东西！”

方才还咄咄逼人的高挑女弟子，此时吓懵了。

她脸色煞白，惨无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