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西法尔?”马杰里望着突然露出痛苦神情的西法尔,关心的走了上来,若是此刻西法尔没有痛苦的捂住头部,他能清楚的看到马杰里温柔话语下,那双眼睛流露出的异样神色·。

“没事,只是有些头痛,现在好了许多。”西法尔慢慢的松开手,刚刚在脑海里不断回想的话语很快又模糊了起来,但是他近乎本能的把药瓶拿开,正准备还给马杰里时。

“不用了,就当送给你好了,毕竟你不是还要给这些孩子们送上礼物吗,就当做我的谢礼好了,这些药对于平常的一些疾病还是很有效果的。”马杰里轻轻的摆了摆了手,微笑的说着。

“谢谢,不过时间也不早了,我的父亲还在等我呢,我要回去了,请帮我向孩子们道别。”从刚才开始,疼痛虽然已经消散了,但是西法尔面对马杰里时,身体总会有一种抗拒的感觉,逐渐升高的太阳宣示着美好的清晨已经散去。

西法尔回头望了望那间孩子们正在吟唱赞美诗的房屋,只做了简短的告别就离开了。

“父亲吗?命运真是充满着奇迹啊!”看着走远的西法尔,马杰里摸了摸隐藏在自己衣物中的某处伤口,似乎在缅怀着什么,再向孩子们转达之后,也离开了。

“我赞许你,尊敬的里特许娅女士,我爱护你,我将感谢您赐予我们的生命,您是我的天母,我将永远信仰您!”巴拉丝婆婆正虔诚的向里特许娅女士祈祷着,坐在木质长桌的孩子们也学着婆婆的样子,闭着眼睛吟唱着。

但今天因为西法尔的到来,早饭的时间比以往都要晚一些,不少年纪较小的孩子随着鼻尖的抽动,时不时睁开眼睛,望着还在散发着美味热气的面包。

但他们都只会眼馋一会就赶忙闭上了眼睛,因为他们知道巴拉丝婆婆对仪式的认真态度,谁也不想让婆婆生气,当然存在一个特例,那就是诺曼。

在他最不愿回忆起的那一天,他的父母被送上了中央广场的火刑架,在那座硕大里特许娅女士的雕像下,他站在人群中看着自己已经非人的父母接受审判,被熊熊的大火所吞没。

对于知道他的过去的巴拉丝婆婆自然不会对诺曼有着约束,于是诺曼每次都会在这个时候偷偷地撕下面包,加上一片嫩芽叶放到嘴里,这时再**上先前藏在手上的枫糖浆,是他一天之中最快乐的时候。

虽然今天没有找到由巴拉丝婆婆保管的枫糖浆,但是自己肯定又是最早吃完早饭的人,就已经足够让诺曼开心了,在撕下第三片面包时,他像往常一样扫视着其他孩子们的餐盘,一种胜利者的感觉让他得意的笑着。

“今天又是我的胜利嘛,哼哼,能帮婆婆洗碗的王只有一个,那就是我!”诺曼心里这些羞耻的话语还好没有说出来,不过他是真的能为大家洗碗的职责而感到开心。

“又变少了。”这样的他也有着自己的烦恼,他担心的看着巴拉丝婆婆的餐盘,里面食物的分量每一天都在变少,其他孩子在祷告结束后,都会急忙对付自己饥饿的肚子,只有诺曼注意到这一点。

虽然每天变化的量并不多,但是诺曼十分担心婆婆的身体,之前为了这些孩子们,婆婆经常带着几个年龄稍大,身体较为健康的孩子们去外面乞讨,这其中当然包括诺曼。

但就在婆婆病倒到前一天,下起了诺曼从未见过的大雨,婆婆安慰着他们在屋中休息,在谁都没注意的时候,婆婆在傍晚满身淤泥的回来了。

诺曼至今还记得自己把婆婆搀扶进来时,自己那宛如沉重死水的内心,颤抖抚摸着婆婆脸上被殴打的淤青,自己哭喊的声音无论多大都无法让婆婆紧闭的双眼睁开。

只有婆婆伸出那只较为完好的左手,慢慢摊开,躺着一枚浸满淤泥的铜币。

那天晚上,再没有一个孩子因为饥饿哭喊,都围在他们真正的天母旁,轻轻的唱着不熟练的赞美诗,在铺盖一切的大雨中,这座破屋里有着最为动听的音乐。

诺曼无法忘记马杰里先生的恩情,这也是让他做出了一个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决定,他要成为一位牧师,成为自己曾经最为痛恨的人,他要像马杰里先生一般,不,他要彻底改变,让那些像他们一样的孩子得到帮助。

即使自己没有虔诚的信仰,但是学习马杰里先生的医术的话,自己肯定能成为一位帮助别人的牧师。

诺曼把自己剩余的面包拿出一部分,偷偷的放在婆婆的餐盘中,他准备在今晚马杰里先生讲故事时,向他说出自己的决定,再把婆婆的身体状况一起说出来。

在做出这样的决定后,时间就变得难熬了起来,“婆婆,放这边吧。”诺曼站在屋外,正在水桶旁洗碗,望着最后走出来的婆婆,笑着对她说着,“辛苦你了。”婆婆把餐盘递了过来。

“没事,婆婆,你的衣服?”接过餐盘的诺曼能看到婆婆衣服上有明显的汁液,是他的糖浆面包,诺曼最喜欢的面包,马杰里先生每次都会给他买,也是他刚刚放到婆婆的餐盘里面的。

“哎呀,真是的,老了真的不行了了,连这种事情办不好,谢谢你,诺曼,我得换一件衣服了,希望它已经干掉了。”巴拉丝婆婆有些迟钝的擦拭着,发现无法弄干净,向诺曼笑了笑,放下餐盘,往屋中走去。

“婆婆?”诺曼去看见随着婆婆的脚步,地上不断有着甜腻的汁液从袖口滴下,诺曼知道这是固化的糖浆正不断如溶解,如果不及时吃完的话。封存糖浆的那种特制的甜纸会很快的破掉。

“婆婆不会是没有吃吧?”回想着刚才的情况,诺曼只能理解婆婆把面包藏在了衣服了里,“不会吧?”诺曼很想否决这种猜想,但是迟迟无法打消。

诺曼抱着这种猜想,一直到了晚上,晚饭是他们自己做的,婆婆不会让孩子们晚上祈祷,而是会到自己房中享用晚餐,并服下药物休息,到马杰里先生来讲故事时,才会让诺曼来叫醒她。

“离马杰里先生来还有一段时间,我得去看看婆婆。 ”丝毫没有心情的诺曼很快就吃完晚饭,他的内心出现了一种令他自己都感到恐惧的猜想,趁着其他孩子还在吃饭,一个人来到婆婆紧关的房门。

“还是算了吧,等马杰里先生过来再说吧,说不定婆婆只是身体不舒服。”诺曼记得婆婆说过不喜欢有人打扰晚饭前的祷告,正准备转身离开时。

“咯哧,咔哧。”某种啃食的声音传来,让诺曼立马停下来脚步,他颤抖的推开一条门缝,这种声音是他曾经听过的,也是他噩梦的开始,他不知道如果再次看见会是怎样,但他还是推开了门。

“呕!”望着眼前的景象,诺曼感觉自己的胃里一阵翻腾,急忙捂住自己的嘴。

血腥的气味伴随着地上流淌的血液弥漫整个房间内·,一颗圆球不断发出光芒,似乎在阻止气味的弥散,那个婆婆常带在身边的里特许娅女士的雕像正倒在血泊中。

令人毛骨悚然的啃食声不断从像头野兽趴在地上的婆婆嘴中传出,从诺曼有限的视野里也能看到一只还在颤抖的手正被牙齿撕下血肉,“啊!”

短促的尖叫声被诺曼及时捂住,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脑中一片空白,自己内心的崩溃让他想立刻逃走,但是他仍不想放弃,“马杰里先生,对,马杰里先生,一定有办法。”极端的情绪让诺曼彻底失去思考能力。

可他准备转身是,两只手温柔环住了诺曼脖颈,他听到了他此刻最想听到的声音,可是那从未变过的温柔语气让诺曼的心沉到了谷底。

“哦呀,被发现了呢!诺曼,真是的,我早说过,你的性格不好,你看,又做错事了。”诺曼感受着不断勒紧的脖子,只能勉强的抬起头来,与此同时,无法控制的泪珠从脸颊滑下。

“马··杰··里先生,··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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