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那个人如约而至。

北方小国诺亚的女帝,纳比斯陛下。

在北方的极寒之地,气候环境恶劣,氧气稀薄,为此也只有巫妖这样的种族才能做到长期定居于此。

同样,作为脱离人类,向着追求魔法的终极道路一去不复返的巫妖,自然也会遭到人类的畏惧和驱逐。也正因如此,北国诺亚才成为了巫妖们所聚集的国度。在那之后双方又通过几轮谈判确认了边界以及友好关系,自此相安无事。

只是这次,对于女帝纳比斯的来访,似乎并没有太多预兆,甚至不知道她前来的目的是什么。

这更让绫彩打起了十二分的警戒。

相对而言,迎接女帝的阵容也可以称得上豪华。除了需要扮演公主的绫彩和一旁护卫的雪雨,还有柯洛儿在一旁以师爷身份协助。最后,虽说花园魔女的蓝玫瑰是以女仆身份在一旁侍奉,但如果发生紧急情况,精通巫术的她毫无疑问是一张王牌。

正所谓严阵以待。

刚刚进入大厅时,女帝纳比斯的模样就已经充分震慑到了绫彩。

尽管她是个早已舍弃了人类躯壳,年龄足有上百岁的巫妖,外表却依然年轻而充满活力。就仿佛北国的严寒将她的年龄和外貌一并冻结了似的。水蓝色的长发垂至腰间无风自动,充满了出身于冰雪当中的女王威严。

而且,随着她一同进门的,还有一只半人多高的白色巨狼。

这头通体雪白的巨狼并非是宠物或是坐骑,而是纳比斯的随从。也正因为是这个缘故,守卫才没有将其拦下。

尽管并非人形,但如果把女帝的随从当作动物拦在门外的话,实在是太不给对方面子了。

这一人一狼,踏入城堡后的表情始终冷冰冰的。叫人琢磨不透在想什么。

然而,在接下来见到绫彩的那一瞬间,女帝纳比斯的性格表现,和她的外貌形成了迥然鲜明的对比:

“哎呀~好久不见~~和上次见面相比,你长高了不少呢?”

纳比斯一手抚着身旁银狼那雪白的皮毛,一边以平和的表情笑眯眯地对绫彩开口了。

自然,她并没有发现绫彩是冒牌货,更不可能想到真正的公主戴着墨镜和面罩站在一旁。

绫彩等了好半天,也没等来柯洛儿提醒自己该说什么,只好硬着头皮敷衍起来:

“……您、您也是…。陛下您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年轻呢……”

“哎呀?”纳比斯的表情犹如冰雪消融一般惊讶起来,随后以堆满温和笑意的表情说道:“我还以为精灵家的小公主应该不会记得我长什么样呢?……毕竟那时候你还小……不会只是奉承我吧?呵呵呵……”

看样子像是应付过去了。

绫彩勉勉强强松了口气。

尽管绫彩对第一印象纳比斯的第一印象很冰冷,但从刚才的对话看来,应该是个挺好相处的人。

至少不会是敌人。

于是,绫彩便放心大胆地吹起了牛逼,调用起了那套对绝大多数女性来说都中听的说辞:

“对您自然不会是奉承了。像您这样美丽的人,但凡只要看过一遍,无论是谁都会过目不忘。也许是北国的温度,将您的美貌也一同冻结了吧。”

甭管这话真不真,反正确实是说到纳比斯心坎里去了,以至于笑得有些腼腆

“哎呀~呵呵呵呵~……柯洛儿公主也真是长成八面玲珑的大姑娘了……呵呵呵……”

这会儿,雪雨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稍稍靠近绫彩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你别吹太过了。她俩上次见面的时候,公主殿下才6个月大呢。”

绫彩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

“靠,你不早说……”

可能是因为恭维比较中听,女帝纳比斯并没有怎么追究刚才那些话的可信度,而是自顾自地叙起旧来:

“看到你坐在这里,我就好像看到当年的海拉娜王后……转眼间,真没意识到她已经过世那么长时间了……”

经对方这么一提醒,绫彩又想起了自己口袋中的那把十字架。

那把十字架就是借由海拉娜王后的预言,才传至自己手中的。

至今为止,除了开发出时间暂停的能力之外,十字架的身上还有很多谜团尚未解开。

如果是面前的这个巫妖,或许会知道些什么。

……等没人的时候再打听看看吧。

“……正是因为巫妖的生命漫长,才会觉得孤独吧……”

说着说着,纳比斯的瞳孔黯淡下来,没有了刚才的神采。随后,她好像迅速地用手背在眼角抹了抹,用那种刚挤出的勉强笑容继续说道:

“……不过,这也就是唯一的缺点了。……失态了,因看到你的一瞬间,我就感觉好像海拉娜复活在我面前了一般,有些触景生情……”

说到动情之处的时候,女帝纳比斯甚至没怎么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当着众人的面毫不掩饰地用纸巾擤起鼻涕来。

趁着这个空档,绫彩连忙凑到师爷打扮的柯洛儿身边,悄声问了一句:

“……这个女帝,和你母亲是不是关系特别好啊?”

柯洛儿没多说,简短而略带嘲讽地低声回了一句:

“你相信她的说辞?”

绫彩觉得柯洛儿这话说得着实有点冷血:“不至于吧?她都那么动感情了……”

别说绫彩,就连雪雨都觉得柯洛儿这话有点不妥:

“公主大……啊不对。师爷,怎么说也是先代王后陛下的朋友……就算是私底下这么说也太……”

“拉倒吧,女人的眼泪是最廉价的。”

柯洛儿顿了顿,似乎是觉得这会儿怎么说服绫彩也没用,便哼了一声摇了摇头:

“问问她是来干什么的,这才是重点。”

“冷血。”

绫彩有些鄙夷地对柯洛儿翻了翻白眼。

要放在以前,绫彩肯定没那个胆跟公主殿下这么说话。

——有时停就是硬气哈。

绫彩又清了清嗓子,语气也变得正经起来,对另一头的纳比斯问道:

“那……女帝陛下。请问您此次来访有何贵干?”

“也没什么。说来惭愧,”纳比斯又在她那泛红的眼眶上稍微擦了擦,顺了顺旁边白狼的毛:“我只是梦见了海拉娜而已。”

“你梦见王后……咳咳咳……所以,您是梦见母亲大人了对吗?”

绫彩一时紧张,差点说漏了嘴,赶紧咳嗽两声把称呼给改了过来。

“是啊。我是梦见她了。”

说到这里,纳比斯的神情再次失去了那身为女帝的威严,转而陷入了悲伤的基调中:

“……我梦见我们两人站在镜面长城上,那里是我们成为朋友的地方。我们聊了很多之后,海拉娜对我说,她的女儿就拜托给我了。说完,就消失了。”

“……啊……。”绫彩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所以,我宁可相信是海拉娜的灵魂托梦给我。也许是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女儿会有什么危机吧。”

纳比斯继续说道,面容恢复了平静:

“刚巧我听说了你因为流放而回到这里,我想或许这不是一个偶然,为此我才会自己一人前来看看你的模样。这也算是……为了了却海拉娜的心愿吧。如果不是亲自前来,恐怕我会良心不安。”

绫彩在听完这段故事后,心中不禁感叹起来。

因为一场梦,而不远千里地独自一人来到异国他乡,也许这就是真正的友谊吧。

“我觉得可能是真的。”绫彩压低声音,和雪雨讲起了悄悄话:“目前为止,海拉娜王后留下的几个预言都莫名其妙的准确,也许她真的具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力量也说不定。”

雪雨也点起头来,两人的悄悄话完全将柯洛儿给排除在外:

“我也觉得。可能这次平叛的过程中,会出些什么岔子。可能是海拉娜大人的灵魂预知到了这一点,才托梦给女帝陛下的吧。”

这可真是,唯有亲子情,一步一回顾啊。

然而,整个大厅中,似乎只有柯洛儿一个人没被这种情绪感染。

她的目光始终藏在墨镜之下,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只是,柯洛儿在以旁人听不到的声音低声呢喃:

“别开玩笑了…人死了就是死了,不存在什么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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