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真人摆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看的顾谨皱了下眉，他瞥了一眼满脸疑惑地古灵儿，没好气地问道：“天高皇帝远，即使有天大的事，又和我们这些东陆的土著有什么关系？”

“嘿嘿。”烈阳真人笑而不语，也不接话，就从纳戒中取出一卷纸来，递到两人面前。

顾谨伸手接过，入手光洁柔软，其上有独特的灵力封禁样式，是他们道一宗专属的密探传信方式无疑了。他扭了下身子，给一旁蹦蹦跳跳的古灵儿腾了个位置，一个粉色的小脑袋便挤到了他的胸前，好奇地打量着。顾谨也不多废话，伸手释放灵力，按照特定的轨迹解开封禁，那纸上便缓缓浮现出字迹来，当头便是鲜红的二字“天级”！

顾谨猛地抬头看向烈阳真人，沉声道：“天级的情报，怎么能留有纸制记录？”

道一宗的情报系统，由铁连城所率戒律堂直系组成，其探得的情报按照功法等级类似分为天地玄黄四级。天级情报，往往关于宗门生死、一些洞虚期强者的动作，一阅即焚。除了宗主和少数能够知晓的长老外，甚至连探子的记忆都要清除干净，而此时他手中的，竟是一份天级绝密情报的纸质稿？还能大大方方地给自己新入门的弟子看？顾谨登时觉得手上这一份轻薄的纸张有千斤重，他疑惑地放下纸卷，等待着烈阳真人的解释。

怎料烈阳真人似毫不在意地摆摆手道：“我们之间传阅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挂个天级的名头罢了，为了节省时间还是让为师来给你们讲一讲吧。”说着，他清了清嗓子，顾谨则识趣地放下手中的纸张，和古灵儿一起竖起耳朵，突然，他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出声打断道：

“这个情报师妹她知道吗？”

“不知道，不过，一会我会亲自去跟她说相似的内容，虽然有些细节她也不能知道。”烈阳真人瞥了一眼古.乖巧.灵儿，没有停顿地继续说道：“之前宗主不也在会议上提到了么，中洲战乱的事。”

“嗯。”顾谨点点头表示有印象，顺手摸了摸眼神黯淡了几分的古灵儿。

烈阳真人深吸一口气，缓缓出声道：“虽然我宗探子先前打探到大燕在战场上节节败退，但是有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密探传信特别强调，在战场上，”他顿了顿，看着两人，语气严肃地一字一顿道：

“大燕一方没有出战过哪怕一个洞虚！”

顾谨一愣，立刻有疑惑升起：“那既然叛军胆敢挑起反叛大旗，那么必然起码有应付那十二位供奉的数量的洞虚境修士，这种情况大燕不出动洞虚怎么可能抵挡得住？”

他说的其实有些保守了，如果战争一方有洞虚而另一方没有足以应付的强大修士或是灵器，那战局必定是一面倒的状况，探子传回来的消息就是大燕灭国了，根本不可能是现在这样，有秩序般的收缩防守空间。他疑惑地看向烈阳真人，示意他自己注意力很集中，继续讲下去。

烈焰真人停一会便继续道：“是吧，我们都明白那十二供奉的威慑力，哪怕是排名第十二的，也应该是比我们宗主要强上一线的，起码是洞虚境中期，为什么会面对叛军的进攻忍气吞声呢？”

其实，我还宰过他们好几个供奉，排名还不低…顾谨在心里默默吐槽，反手摸了摸身边粉色的小脑袋，把古灵儿精致的发型弄得有些乱，直到后者恼怒扭过头去，他才出声道：“别卖关子了，既然能提出这个疑问，那探子必定有自己的猜测或是有什么证据了吧？”

“嘿嘿。”烈阳真人神秘一笑，“铁连城选的探子，肯定是精锐之辈。他将中洲战乱的情报传回后，仗着自己隐匿的功夫高超，便只身潜入皇宫，就在昨天，才传回来这份情报！”

“在皇宫中，他不出意料地发现了两名供奉的身影，而那两人行色匆匆，似乎刚刚完成了什么任务急着汇报。探子探得这一情报后，本想见好就收，怎知皇宫中一座建筑突然窜起一道光柱，充斥着的是浓烈的剑意？”

“剑意？用剑的修士应该很多吧，是又一位没有出现在战场上的供奉？还是什么绝世宝剑？”顾谨问道，对这个情报有些不以为然，他更关心的是，这些供奉全部潜藏在皇宫中，是有什么比评定叛军更重要的事情做呢？

“不。”他的想法却被烈阳真人否定了，“那座形式与周围完全不同的建筑，走出来的是当今的大燕皇帝。”

“苏玖……”顾谨口中喃喃，接着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古灵儿也低下了小脑袋，苏玖的名字，所有中洲人都不陌生。那是中洲战乱的罪魁祸首之一，是造成她流亡的主要因素。一时间，大殿安静了下来，烈阳真人自顾自地倒上了茶，细细品味，等待着二人消化这一信息。

许久，顾谨的声音才打破了大殿的平静：“那么，她现在是什么修为？”

烈阳真人摇摇头：“探子只谈查到接下来她与吕相议事，不敢观察更不敢动用查看修为的法术，直接退回了。单凭那道剑气看，洞虚起步吧。”

顾谨沉默了，屏息内视，他体内的神坛还在不断被死气侵蚀，久久不能踏入化神，老对手却直接洞虚起步了… 他扭头看向一旁的古灵儿，后者此时还沉浸在过大的信息量中，而这就是他的清除死气晋级化神的希望。

“师傅，何时举行我的收徒仪式？”

“别急，关于中洲的事还没做完呢。”烈阳真人又捧起杯子，不着痕迹地瞪了他一眼，“何况，徒弟并不是你突破的工具人，牢记这一点，不然…哼哼。”

他的冷哼让顾谨一下子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被突如其来的消息刺激的过于急着突破了，居然生起了利用自己徒弟的念头，赶忙出声表示意识到错误不会再犯了。烈阳真人点点头，对天才间的相互追赶他一向是见多不怪的，见他确实有在悔改后，便继续自己的情报分析，他带来的情报可才刚说了开头呢。

“那很大概率只是一件灵剑宝物，所以不必放在心上，即使是妖孽也不会比你现在的晋升速度快多少了。”安慰过顾谨后，他继续回到主题：“在探子传回吕相和女帝谈话的消息后，大概一天时间，大燕皇朝便向整个修仙界宣告了。”他深深吸气，然后缓缓吐出：

“五十年一届的万宗来朝，提前到了五年后。”

“万宗来朝？”古灵儿愕然重复道：“可是据记载，上一届才短短三十年？”

万宗来朝，是大燕皇朝彰显自身尊贵地位的一种方式，来自各个修仙界的修士均可参加，也是吸纳新鲜天才的良好机会。在擂台上脱颖而出的一个个天才，在几十年后都成为了各大势力的支柱。

脑中闪过万宗来朝的一些资料，顾谨没有像古灵儿那样骤然出声，沉思半晌后，他抬头问道：

“既然不合常理地提前了，那大燕皇朝给出的理由是什么？”

烈阳真人微笑点头，为他能做出这样的推断感到满意：“他们给出的理由是，在各个大陆，都发现了远古邪族的踪迹。当然，现在还不是你们了解这些密辛的时候，等你坐上供奉宝座的时候，这些宗主都会亲自告诉你的。”

最后半句话是对顾谨说的，后者点点头表示了解了，心里暗暗记住了“远古邪族”四字。

“好了，这就是这份天级情报的大概，你也可以等会再具体看下。”烈阳真人挥挥手，郑重道：“接下来直接在这举行拜师仪式吧，你这里有没有祖师画像？”

“有的有的。”顾谨赶忙回道，他这位师傅神经粗大，常常有一些神转折，上一句还在讲中洲的事，现在就直接跳到收徒了，不过他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大跳跃。而不管再怎么邋遢，祖师画像总是不能弄丢的。他当即按照印象中存放的位置恭恭敬敬从后院将其请出，摆在殿前。

烈阳真人这一脉本就稀少，故一切仪式提倡从简。他亲自给祖师画像上了香，领着顾谨和古灵儿一起跪下，口中念念有词：“祖师在上，顽徒顾谨今日开门收徒，还请祖师爷多多保佑……”

一通祷告后，顾谨上前，添了一炷香，在心中默念完，毕恭毕敬地请出拜师帖，领着古灵儿上前宣读。大抵是尊师重道，同门和谐之类，由于顾谨只有一个徒弟，这后半句似乎也就没了必要。充满稚气的声音回荡在大殿内。

古灵儿双手捧上改口茶，先敬烈阳真人再敬顾谨，这一杯茶后，就可以改口称顾谨为师父了。在一声脆生生的“师父”下，顾谨挠挠头，没想到重生几十年后，他又成为了另一个人的师父。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他情不自禁露出了一丝微笑，很淡很淡，连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